Margherita C.

斗胆艾特   @楼诚深夜60分 
写在前面：


标题的拉丁语我直接采用了常见的翻译方法，我还是很喜欢这个‘情近乎痴’的词的应用。这个短语出自《物性论》，可以用作书面用语的表达‘疯狂的爱人’的意思。

不要看题目这么严肃，这就是个恋爱向甜饼。

 

最后谢谢读者老爷们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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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有两大让明长官头疼的事情，一件是醋意勃发的明诚，一件是明台的拉丁语。恰好这一天，明长官最怕的两件事撞一块了。对，他得承认，他今天是有点过分，但他不得不这么做，汪曼春察觉出来了一点他们二人的关系，外加明诚言语上不知不觉中对汪曼春的嘲讽，明楼当着七十六号人的面，对明诚进行了有点严厉的口头教育。

 

明诚听了，愣了一愣，随口又挤出一句‘先生教育的是。’然后退到门外去等候自己。汪曼春觉得自己占了上风，随即打消了对明楼的猜测，拉着明楼的手臂一口一个师哥的叫。

 

“明诚在外面听着呢。”明楼有点紧张。

 

“听着又怎么样？”汪曼春在明楼面前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什么都争什么都不在乎。

 

明楼想不到直接反驳她的方法，只能任由她撒娇。

 

回家的路上，明诚一句话都没有说。明楼以为过一会他就应该气消了，因为到家之后他说想吃苹果，明诚像往常一样乖乖的去削水果，虽然还是不跟他亲近，但也好过完全不理他。

 

还好，还好。明楼心中庆幸道。

 

可明台没准备放过他。明台翻着拉丁语教学书，碎碎念着：“哎我就搞不懂，学这有什么用啊，又不能泡妞。”

 

“谁说的。”明楼立刻反驳道，但下一秒他就想打自己的脸，干嘛去惹那麻烦精。

明台不是学不好拉丁语，从来都不是。他也知道学好拉丁语很重要，西方艺术史里拉丁语文献占了多一半，但明家小少爷怎么也想不明白，学这样一门已经死去的语言有什么用处。主动对这样一门古老的语言充满兴趣的，要么是摇头晃脑神神叨叨的神职人员，要么是暗藏野心崇拜帝国主义的战争疯子。像他大哥这样的经济学教授，怎么也会如此看重明台的拉丁文成绩呢？

 

这个，明诚也想不通。不过大哥要求的，总是对的就是了。

 

“大哥，我真是不想再看这了，我求你了。”明台的央求在明诚看来并没有什么用。“这能有什么用！阿诚哥，帮我说说话嘛！”

 

“大哥从来都有他的道理。”明诚没想参与到他们的争吵中。

 

“真是的，姑娘们从来都喜欢柔软的法语，语言嘛，最重要的是要交流，这语言平日里谁会用啊。”

 

“阿诚，你说呢？”放弃跟小孩子讲道理的明大少爷将矛头转向一旁削苹果的明诚。明诚了愣了愣，然后看向手里的水果刀。“大哥，你饶了我吧。”又哭笑不得的看着身边人。“我现在也只记得些简单的单词了。”

 

“拉丁语是古罗马人的语言，你们每天都说这家国天下事，有想过从历史中借鉴未来吗？”明楼学术状态上线。

 

这不公平，明台心想。同样是表达了‘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想法，明楼对待明诚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明诚也自知明楼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眼睛眨巴眨巴两下，然后谦虚的说道：“是，我听大哥的。”

 

“不要敷衍我。”明楼皱皱眉头，用练习册拍了下明诚的脸。“我认真的跟你说呢。”

 

“明大少爷，我这不也好好的听着呢么。”明诚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他叉起一块苹果，送到明楼嘴边。“吃吧。”

 

“不吃。若中华欲崛起，必然要参考大帝国的历史经验，西方人，特别是欧洲人，将古罗马作为他们共同记忆的一部分，学习拉丁语也是上流社会必须的。不是光看看文艺复兴的人性之光，社会就能进步的，在仰望星空前，当应脚踏实地的回顾先人的经验。”

 

明大少爷谈起感兴趣的史政话题起来，连阿诚哥喂的苹果都不吃了，啧，看阿诚哥过会怎么收拾他。明台心中暗自窃喜。

 

果不其然，被拒绝投喂的明诚脸色一下就表现出了不愉快。明诚平日里是这样，当着外人面明长官作为他的上司，就算明长官再怎么骂他他都得受着，哪怕他不高兴，也得憋着，忍着，给长官留足面子。但私底下可不是这么着。

 

明诚把水果盘往书桌中重重一放，吓得明台翘着的二郎腿都放了下来。

 

“不吃就不吃了。”说着明诚就站起里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留给懵了的明长官一个背影。明楼明台相视一眼，明台一脸‘噢大哥你完了’的表情。

 

明诚回到自己房间里越想越火大。明楼今天刚当着七十六号的人骂他办事不利，虽然他知道是演戏但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又丢人又难过。做他们这一行虽然不能心理脆弱，但毕竟他明诚也不过一介凡人。

 

也不知道他大哥怎么能这么坦然自若，噢，也是，虽然国人说他是汉奸，但他心里知道明诚明台大姐知道真相就行了，所以他才这么淡定。

 

那他呢？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大哥真是在责怪他。他对汪曼春真的没有感情吗？在他明楼眼里，他算什么？小时候被桂姨虐待的自卑渐渐显露出来，吞噬了明诚心中的光亮。

 

就在陷入感情纠结的瞬间，传来了敲门声。

 

“阿诚。”明楼的声音轻柔缓和，和明诚内心的不安形成鲜明对比。

 

“明大少爷，不讲拉丁语啦？”

 

“今天白天我那不是为了让汪曼春不起怀疑嘛，你不要放在心上。”明楼推门进来，一阵见血。“至于这个拉丁语，你不喜欢，我不讲就是了，我这不是为了教育明台嘛。”明楼又上前一步。“而且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听我讲课的。”

 

嗯，这说的是。明诚一直都喜欢听明楼念那些抑扬顿挫的拉丁文，有一个画面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明楼念着《埃涅阿斯纪》的第四卷，巴黎下午浓烈的阳光从扫在明楼的侧脸，他那么专注：‘可惜我不能像一只野兽一样承受孤独，把我的一生献给孤独，并且免于为人所指，可惜，我也不能承受如此苦痛。’他专注的读，明诚专注的听，暗流涌动中如痴如狂。

 

“我不能承受如此苦痛。”巴黎时还算高挑消瘦的明楼合上书，用中文又复述了一遍这句话，将目光落在爱人的眼里。

 

“我不能承受孤独，因为你。”本来还沉浸在对感情创想中的明诚被对方点破的一瞬间决堤，感情汹涌澎湃，淹没了那个宁静的下午。

 

那之后，只要听到明楼嘴里吐出那些拉丁语的单词，明诚的时间就会调整到那个青涩的时候，他慌张，惶恐，又惊喜。但回到上海的现实，总是又让他恐惧。生活如走钢丝一样，一步就会踩空，他想尽一切可能保护他的先生，大哥，又总是不受控制的让情感占据主力。

 

明诚不看着他的眼睛，他怕看向那一瞬间就沦陷，就火气全消，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干脆转过身，手却停留在那本从巴黎带回来的《埃涅阿斯纪》上。明诚从来都将这本书放在不会受潮的高处，今天却将他放在桌子上。这的小细节怎么会逃过明长官的慧眼，见风使舵，他继续道：“阿诚可是在重读此书？”

 

“重读不敢讲，拾人牙慧罢了。”明诚摸着封面上油墨都不清楚的字迹，慢慢的回敬一句。明楼这本书的空白处，写满了注解和他的想法，就算不能完全读懂书的内容，倒也能从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里窥视到明楼对古罗马历史文学的一点想法。

 

“那也好，看看总是有好处的。”明楼大言不惭的说，他的手覆上明诚的手，指尖的划过骨节。人人都说明诚的手好看，朝夕相处的明长官倒是忽视了这一处美好的风景。骨节清晰略突出，练枪的指端留下老茧，只剩下手指的长度尚可一观，这些都跟古人形容的红酥手完全不符合，但明楼就是喜欢，他们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留在自己眼中，这是一双世界上最好的手。

 

明楼想象这这双手，在他独处的时候，指尖的弧度可以划过书上那晦涩的文字，又会紧握冰冷的枪械。当自己感觉寒冷的时候温暖，怒火中烧的时候降温以存理智。但是明诚不懂，不懂他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年轻时走遍风流情场的明楼知道，有的时候破坏两个人的感情东西，往往是不信任，不是害怕对方会背叛自己，而是不相信，美好如你，却会选择我。

 

“大哥。”明诚这一声叫的他酥酥麻麻的，每一个音节都落在他的心上。“明台他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看中一门外语。”

 

“多学总有益，别到书到用时方很少。而且这也是很浪漫的一门语言，可以藏更多的感情。”翻开书，书签依旧是四卷。“难道不是么。”

 

时间和记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就算明诚再怎么恼怒，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文字，也不会动气了。他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丝叹息，罢了，谁叫我甚是爱你。刚刚片刻里的纠结和痛苦都变成一声‘嗯’。

 

但明楼，明家最年长的男性并没有准备这么放过他。

 

“明台说的很对，语言是用来交流的。可是交流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我们阅读一本书，也是在和书交流，在和这本书背后的作者交流，在和他作者深处的时代、民族交流。一个国家的语言，文化不死，无论他政体变成何种形式，他的国土辽阔与否，分裂成了几部分，他还是以这种文化的形式存在着的，他就还有着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他的价值。阿诚，你可明白了？”他只要一谈起这些严肃的问题，明楼的声音就会变得坚定不带一丝儿女情长，完全没有刚才话里话外讨好阿诚的意思。“我以前怎么教你的，不要轻易的质疑任何一样东西存在的意义，不然这世界上没有东西是有真正的意义。”

 

对啊，你我都信仰着这么虚无的道路，条条大路通罗马，路上插满了十字架。世人笑我等愚蠢，痴狂，但陷于感情之中，谁又不傻呢？阿诚当然不会讲这话讲出口。

 

“相信我，阿诚。”明楼觉得是时候由自己挑明了，他既然是明诚的哥哥，也应该做出些样子。

“Non licuit thalami expertem sine criminevitam

degere more ferae, talis nec tangere curas.*这条孤独的路上，只有你能来与我共同承担。”

 

明楼将对方拥入自己的怀中。明诚回抱的力度已经表达了他心中所有的痛苦。

 

人啊，如此害怕孤独，比起孤独更可怕的应该是曾经不再孤独。但他们的路，就是这样千夫所指，但得君如此，即是前方浓雾笼罩，黑暗一望无际：

 

“还好，有我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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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以后委屈直接跟大哥讲，别藏着掖着的！走，吃苹果去。”明楼还没忘记他惺惺念念的苹果。

下楼一看，苹果连皮都不见了。

 

“大哥，苹果我替你吃了。”明台把明楼珍藏的拉丁语诗集都扔地下了。就是不爱学，长官你能把我咋地？

 

“明台你反了！”明楼都还没急明诚先过去暴打明台。

 

“啊啊啊啊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找曼丽去了阿诚哥你别别别别冷静别拿神曲抽我的脸！”

 

明楼看到俩危机打起来了自己站在旁边嘿嘿嘿，他的阿诚就是这么好哄。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明诚收拾完明小祖宗之后回头恨恨的看向明大祖宗。

 

于是明家食物链底端的明长官接下来一个星期的苹果都是自己削的。

 

【fin】

 

注解：

*可惜我不能像一只野兽一样，把我的一生奉献给孤独，并且免为人所指，可惜，我不能承受如此孤独！

这是最后那句拉丁语的原文，文中也出现过，在这里解释（cou zi shu）一下，在《埃涅阿斯纪》中，埃涅阿斯因为追求建立罗马民族的天命而离开了他的爱人迦太基女王狄多，狄多在烧毁爱人留的东西之后自杀，并诅咒罗马这个民族。我一直觉得这个故事比罗密欧与朱丽叶要美好很好（咦），只是顺便夹带一下这个私货顺便点拉丁文这个关键词，请大家不要把这个故事套在铜墙铁壁的楼诚夫夫身上啊，我只是觉得这句话特别能表现，‘人间孤独有你足矣’的主旨。

 
虽然我真的很喜欢伪装者这部剧，而且也真的很喜欢楼诚，但是我还是要先吐槽一句，但丁的《神曲》没有拉丁语版的，真的没有，我在看了这电视剧之后特意去谷歌了有没有拉丁语版的神曲，真的没有，我只找到了拉丁美洲西班牙语版。神曲的原版是但丁所处的佛罗伦萨所用的佛罗伦萨语，因此佛罗伦萨方言也成为现代意大利语的模板，但丁被称为意大利之父。所以我在这篇文里自动了纠正了这个bug。特此说明。（我真的没有指责大家这个问题的意思我知道一般人都不会重视这个问题但介于我每天接触的就是这些东西所以忍不住想说一下）

第一次写楼诚，如有OOC谢谢谅解，不要拿书打我的脸，谢谢读者老爷，老爷们万福我给老爷们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