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herita C.

【目录】

VIII.广藿香与树脂

在复合“失败”的一星期内，保罗都能看到他的伙伴精神抖擞、充满干劲的出现在他面前。今天明诚状态很好，于是法国调香师就将新配好的香水给他，让他试一试感觉。香氛散落在试纸上，明诚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晃了两下再放到鼻子下。

“很甜。”他先说出了最初的印象，“但有一点苦，像药材。广藿香？”

“没错，看起来你的鼻子还可以。”

“有一点麝香……不，并不是，你加了什么？”

Varcher先生举起一个小瓶子，明诚凑过去一看：“我一直不清楚它具体的气味，我能同时闻到松叶和动物皮脂的味道。”

“噢诚，这就是生活，是充满欺诈性的组合。”

这一天明诚在老地方等明楼，然而大哥却不在那。他想着多等一会，就在四处转悠——那天那只试图袭击眼睛不太灵光的灰鸽子的黑猫，正警惕的趴在树上，观察着明诚。前天明诚没有敢讲，他认识这只猫。不知怎么，黑猫总是会跟他不期而遇。起先明诚只是将食物放在一旁：一般的猫会先凑过去闻一闻味道，再决定是否要吃陌生人类给的粮食。而这只猫只是看着，似乎根本察觉不出那是可以吃的东西。又过了一段时间，明诚看到它在试图捕捉一只灰色，红眼睛，面目可憎的大老鼠，追逐的过程中，他才发现这只猫的前腿有一点瘸，行动速度比起别的健全的猫十分的迟缓。这只猫虽然经常出现在明诚的视野里，他也连拐带骗的哄猫吃下过一些东西：它真的太瘦了，但是黑猫仍然不愿意靠近明诚。

“你下来，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东西。”

猫儿转过头，枝头上停着一只胖乎乎的生物。

真是冤家路窄。鸽子也没想跑，就是缩成一团，仿佛认命了般，等待着黑色的野兽一步一步逼近。明诚只能站在树下干着急。他管不了他的猫朋友，也不想让他伤了可怜的鸟儿。

“你们在干什么呢？”

一猫一人听到这个声音不约而同的转过头。

明楼举着他的手杖，不知要先打谁。黑猫喵了一声，灵巧的蹿下树，反而朝明楼冲过去。

“诶，回来回来，别去找他！”明诚想拦，但是猫跑的速度比他快多了。

另一人看猫向他冲过来，也没有刻意的躲，而是去枝头下面查看鸽子，语气神似当年对小阿诚般和蔼：“没事了，它已经走了。”而灰鸽子并没准备领情，那看不见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瞥了他一下，继续蹲在原地，没有动窝的打算。

“这孩子。”明楼无奈的摇摇头，这才看向明诚：“等着急了吧。”

“没有的事。”明诚挽住他的手臂，“您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有几个学生缠着问问题，拖了一会堂。”

“谁缠着您？”

“怎么，不高兴？”

明诚扁了一下嘴：“除了我居然还有别人围着您转。”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明家出了这么一个醋坛？”

“您知道的，别告诉我您忘了。”明诚打开罐头，猫儿还是不肯过来，“更何况，我不算您的对象，哪敢吃醋。”

“阿诚。”他看看猫，又看看蹲在地上的明诚，“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还有闲喂流浪猫？”明楼嘴上说个不停，“这小子可是鸟类杀手。”

“猫咪吃东西的样子多幸福啊。而且，您看看，他一个残疾猫，可不也就抓下病鸽子，别的飞的快的他都没尝过。乖乖，过来，这有好东西。”

“可惜它并不感兴趣。”他悠悠的说道，“你没猫缘。”

“您就有？”阿诚气呼呼的把罐头塞进他的手里，“它鼻子有问题，不信您自己试试！”

明楼学着明诚的样子，蹲下来。黑猫看了看明楼，明楼也用他没有戴眼镜却依旧明亮的眼睛回看了它。猫儿犹豫了一下，抬起受伤的前爪，一瘸一拐的向明楼这边跑来。明楼抄起它检查：“这左边的爪子，是人为弄坏的。”

“让我看看？”

他点点头，刚准备递过去时猫儿就开始拼命的挣扎，明楼就赶紧又搂回自己的怀里：“看来它是真不喜欢你。”

“什么东西，明明每天都偷偷跟着我。”明诚委屈，他可没少喂它罐头。

“那行吧。”忽的，明楼对那只野猫说道，似乎刚刚秘密交流过。

“什么行吧，您说什么呢？”

“带它回家啊，冬天快到了，它熬不过去的。”

咕咕。

鸽子的叫声从两人头上传来，似乎是在认同明楼的做法。

“你要一起走吗？”既然猫不喜欢他，那鸽子总会好点了吧。明诚还真的猜对了，灰鸽子扑腾一下翅膀，落到明诚的肩头。

“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忘了那天……”明楼腾出一只手，想摸一下鸽子的脑袋，反被啄了一口。

喜欢的生物总是不喜欢自己，命运弄人呐。

兽医说这只鸽子是白内障。

听到这个结果，明诚傻乎乎的感叹了一句：原来鸽子也会得白内障啊。

明楼立刻向他投去了一个闭嘴的眼神。

“估计好不了了。”

“大哥，你看要不然我准备一口锅……别打我别打我，我说着玩的。”明诚给灰鸽准备了一个舒适的垫子，好让他能安心的窝在那。回到家之后，似乎因为明楼一路都抱着它，猫儿也老实了不少，即使如此两位主人也主动提出要这两只小动物离得远一点。虽然黑猫会占上风，但鸽子的利嘴和尖爪，可不会因为它看东西模糊而变钝。

晚饭过后，没等明诚开口，明楼就自己去卫生间沐浴。这对“分手”的情侣在“失败”的那晚互相说好，以后再有什么事，都得保证一星期至少三次的愉快床上运动。沉沦中的快感能让人暂时忘记所有的烦恼：他们也没有更加严重的可去担忧。如果说真的是时代推着人走，那按照亚里士多德的话来说就是——问题能解决，你有什么可担心的，问题不能解决，你又需要担心什么。

“阿诚，我的眼镜呢？”明楼裹着浴袍，某个位置若隐若现，他虽然手上裹的紧，但下面露出的地方仍然让明诚直咽口水。他大哥半天没有找到金丝眼镜，明诚就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别找了，暂时又用不上。”

“我想看清楚你。”这句话让明诚鼻子一酸，今天鸽子缩在他的肩头，似乎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点安全感。跟大哥这样很像，但又绝对不一样。明楼那般高傲的人，可不会像这种弱小连猫都能欺负的生物。 处于金字塔尖如大哥那样的人，应该像鹰，最差也是猫头鹰。鸽子这种喜好群居，代表和平的鸟类，也就体型像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人都有脆弱的一面，是隐藏在强大的自尊心之下的东西。

明诚又仔细想了想，似乎自己也有，而且藏的并不太深。

但为何他从未意识到呢？

估计是有人一直把他的心捧在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