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楼】Monsieur S. （33）
（33）
“是的，是大哥。”
他用双手掩住脸，却被她拉开。这一家人呐，他心里感叹道：都是会用眼睛说话的。
“那就好。”
壁炉里的火苗，忽然蹿高了一点，几乎就要烧到外面来。
人生难免后悔。
但与其说这个悔字，还不如说是选择。选择去与留，对何物抱憾。她绝对不敢说，一点都不向往过爱情。这一整个社会，似乎对于她的性别身份都隐隐在暗示着一条不同但绝对相似的路：结婚，相夫教子。如果单说女人如此，未免有点偏颇——无数男人和女人都如此，遵循着一条社会要求的准则，走着一条安全保守稳定却无趣的路。
但偏偏，又恰巧了。
有人说她太苦，但要是她自己说，却又乐在其中。命运没有让她走上这条平凡又无趣的路，相应的，也剥夺了她去追求爱情的权利。那些年风流公子们递给她的情书啊，都在炉火里化成了灰烬，和着明镜夜晚的眼泪。
即使到现在，她也会去认真的思考爱情。谁说从未陷入过爱情的人，不能理解感情的美妙之处——这也许是一种天赋，许多人都有，许多从未经历过感情的男女，在读到一句动人的情诗，依旧会魂牵梦绕：哪怕这感情不是她的。
明镜作为明家唯一的女性成员，有着超出剩下这些雄性生物的敏锐观察力。比如在检查明台上床入睡时，发现掉在床边的饼干屑，以及明诚看到她时，迅速将盘子塞在书架上之后无辜又紧张的眼神——她怕明台蛀牙。
又比如，明楼看他两个并非亲生的弟弟，那不一样的眼神。
这很难去形容，可能仅仅是零点几秒的差距，但就是那么的不同。毕竟，明楼可是他的亲弟弟，她可也看着他长大的。虽然她在宠爱明台上可以算是明家之最，但对明楼这个亲弟弟，明镜是骂多过宠的。不过应该是因为，她已经替明楼抗下了撑起这个家的责任吧。
女人的第六感，不仅仅帮助明镜在商场上识破对方的陷阱，更帮助她发现了爱情。
只不过这份感情并不属于明镜。她失落，怀疑，又欣喜。
大城市里总是埋没了无数的真情实感，呈现出一副虚假的快乐，混合着上流社会里利益勾结的你来我往，明镜早就看够了。这一点存在于别人身上对于感情的幻想，仿佛是旱地里唯一一颗坚强的树苗，值得她去保护。
女性身份的第二个优势，就是有弱者的保护色。当对方正想着明镜一介女流之辈，掀不起太大风浪时，她早就步步为营，埋好了雷，等待他踩中。
也许被传了许久的“弱”，也不过是社会的一道枷锁，并且由此告诫了明镜：
哝，也许性别没有那么重要。
这道藏在血液里的枷锁，在这儿便打开了。他们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明楼和明诚自己都在被这一条锁链所限制。明镜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终，她也忍不下去了。
女性身份的第三个优势，应该就是可以明目张胆的谈情说爱，讨论爱情的意义，不会被指责矫情。
所以，她付出了实际行动。
“啪！”
她还没等明诚开口，就一巴掌抽上去。
“嘶……”大姐打他，他也只得受着，他还没想好怎么对付大姐，就得开始思量过会跟明楼怎么解释大姐为什么抽他。
谈个恋爱至于这么复杂么？
还真至于，人最复杂，两个人加在一块，更复杂。
一个姓下的两个人，复杂下面加一道强调线。
“全当我看走了眼。”明镜越说越气。他是真心觉得自己看人有问题。驰骋商场这么多年，居然连自己的弟弟们都看不透，她是又气又伤心。
“大姐！我真的按你吩咐的去做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
明诚心里暗暗叫苦。他大姐也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冲动，急起来不分青红皂白的。
“这……只是回应人姑娘，告诉她实情。”
“此话当真？”
“真的，我要是跟苏珊有任何不伦不类的感情，天打雷劈。不，让大哥亲手打死我！”明诚捂着脸郑重的发誓。
嗯……其实是有的。他内心深处悄悄的说。
“还有一个。我今天问过大哥。”他揉着自己的脸颊，“他不暂时不想告诉您。”
“为什么？”明镜裹紧了自己的围巾，这个时候的冷风不经意就会钻进领口里，刺骨的寒冷。
“我也不知道。”他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愧疚。”
明镜瞬时就懂了。责任这两个字，她比明家任何人都懂。她长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来，又放下。
犹豫许久，她问。
“都好吗？”
“一切安好，请您放心。”
“都好吗？”
“您看我这脸，是好的嘛！”明诚拿了个冰袋，敷在自己的脸上。因为红肿的原因，显得他颧骨更突出了，看起来格外狼狈。
“您放心，我没跟大姐说咱们俩的事。”
“猜也猜到了，不然就不止是一巴掌的事了。”
“我哪知道大姐这么不喜欢我交外国女朋友——”
明台被明楼狠狠的教育了，并且从此剥夺出入明楼书房的权利。他自然是委屈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喊冤：你们自己不收好，还赖我，还想瞒着大姐！大姐，大姐居然还向着阿诚哥！
盯着明诚的脸，明楼突然笑出声来。“噗。”
阿诚可笑不出来。他是越发觉得他的谎言是越说越多，而且越来越蹩脚。“您还笑我。还不是因为给你打掩护……”
“你活该。”明楼无头无尾的来了一句，虽然音调是上扬的，话确实肯定不容置疑。
被说的人愣了愣，冰袋都差点没拿住。“我怎么活该了，我。”
“叫你不早告诉我，你知道情书的事。你不知道瞒着你有多辛苦。”明楼坐到床边。三月还没暖和，拿了一会儿阿诚的手都已经木了。他就一只手帮对方捂热，一只手帮他冰敷。这也算是一种冰火两重天吧。
“行行行，我活该。”他哭笑不得。“我真是您的仆人，您都不知道心疼我。”
“啧。”明楼不悦的砸了下嘴。“怎么回事，找揍？”
他最恨明诚自称是仆人，听见一次打一次。
“您现在可不一定打的过我。”阿诚调皮的眨了下眼睛，“不信改天跟您过两招？”他对自己伏龙芝的身手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一言为定？不许耍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行，你小子有种。正好泄愤，他也忍了这么久了。明楼恨不得现在就拉着他出去干一架，但是想来也忍耐了快一年，不差这么一会。
明诚不知道，他挖了一个坑，烧了一大把火，自己往里面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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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一章，我有话要说。这一章并不是突发奇想，我第一版大纲只有五章时我就把这个情节准备出来了，只是到这时才真正写好。
我是认为，大姐最终会接受他们的爱，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理解：这种感情有点类似我们这些观众（没错作者也是观众的一员），看到一份不属于但是美好的爱情，会希望能发芽，结果。
我想，这应该能有人懂吧。
啧，还有。记住这个情节，在S先生完结之后的姐妹篇（香水主题二战后巴黎的那篇）里，这里会是个重要的感情引导线。
好了，废话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