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靖】乱臣与暴君:十
相爱相杀
阴谋诡计和政治斗争。
二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黑化倾向。
十
多疑,本就是帝王将相的基本原则。在坐拥权力的位置旁,都是虎视眈眈之人。这是每个皇帝都必须清楚明了的事情。
权力一旦握在手里,就不想会失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萧景琰点点头,“朕自然相信你。”
越是怀疑,嘴上越要说着相信。几乎是本能的欺骗,主导了君王的大脑。
“你要替朕,查清太后的事。朕相信你的为人,更相信你的能力。”
鸽子们咕咕的叫起来,在蔺晨听来甚是悦耳。虽然这并非在宫里,他未着官服披头散发,萧景琰一身布衣,然而他还是跪下来,郑重其事的答应:
“是,陛下。”
回宫之后,似乎所有人都安分了些,就连宫里的风也仿佛停了。但蔺晨可不敢闲着,他得了萧景琰的口谕,彻查太后遇刺一案。皇帝还特令,旁边不可过问,特别是后宫的嫔妃,不可插手阻止蔺晨。太后的事是没查到多少,这一来二去,后宫里大大小小的秘密,就都落尽了萧景琰的耳朵里。不少人因此受了处罚。蔺晨自然是不会在乎。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有小半个月,蔺晨虽然有琅琊阁的协助,但依旧力不从心,日日焦躁不安。鸽子在宫墙内外飞来飞去,也不能抚平他的烦恼。
初冬时节,万物萧瑟。但凡有一点生机都格外引人注目。一个身影跑过了正对窗叹息的蔺晨的视野里,正阳宫管事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跑来跪下,行礼,再开口禀告:
“蔺先生,皇后邀您去品茶。”
“不去。”蔺晨没好气的说,他还以为是要给他什么好消息。
“…品茶和对弈。”后宫之人都知道,皇帝身前这位红人,最爱茶道和下棋。
他正在思考,若真非琅琊阁所为,为何竟一点风声都没走漏,越想越奇怪。
“没看我这儿忙着呢吗?”蔺晨一抬扇子,作势要打。
被呵斥了一下,小太监缩了一下脑袋。“皇后说,反正先生还没有查到皇后那里,不如顺路……”
他说的有道理,蔺晨就差正阳宫没有去过了。
他一合扇子,算是同意了。
正阳宫里点了熏香,有点佛堂的意思。皇后素来在装潢和饮食上从不过度节俭,这个蔺晨也是有所耳闻。皇后面前摆了一个棋盘,棋子和棋盘都是玉制的,棋盘还镶嵌了金线。皇后并未过多寒暄,而是直截了当的提出要与蔺晨对弈。
可是一局下来,却让蔺晨有点谨慎。皇后的棋下的很奇怪。她失误的地方太多了。蔺晨以为这是皇后棋艺不精湛的缘故。看到自己屡屡受挫,柳氏也不心急。
“先生,到您了。”皇后微低凤头,甚是谦卑。
虽蔺晨在萧景琰面前爱玩闹不守规矩,但面对皇后太还是做足礼数。
“皇后这棋,在下看不懂啊。”
“有何不懂,本宫都快输了。本宫又不会气的将这棋盘扔到正阳宫后院的井里去。也无妨,本宫听闻先生酷爱抚仙湖的茶叶,不知今日本宫这金陵郊外的新茶先生能否品得。”
言毕,皇后唤来宫女沏茶,她刚想去端茶,谁料刚茶杯太烫,她没拿稳,茶水就流到了右手上。柳氏惊呼一声,怕是烫痛了。
“没烫到吧。”虽说蔺晨并不喜欢皇后,但毕竟对方是个弱女子,他又怀着医者的仁慈之心,就去检查皇后的手,宫女想上来提醒蔺晨是男子应该避嫌,却被皇后呵斥住。
皇后一直紧握着手心,似乎不想给蔺晨看。
“让我看看。”宫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倔强,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她这才张开手,蔺晨看到她手心中有一颗红痣。
“这是本宫小时候,乳娘大意,滚水落在我手心里,留下的。”皇后赶紧解释道,一边收回自己的手。“怕是我命里犯水。”
“皇后凤体无恙,还好水不烫。”蔺晨柔和的安慰道,一边又看回棋盘。“皇后好棋艺,在下险胜而已。”
皇后看似步步后退,实则,若是蔺晨没有发现那个小漏洞,皇后先看到了,那蔺晨就会满盘皆输。蔺晨落下白子,定了胜负,他赢了,轻轻松松。
“那,在下告退。”
“蔺阁主。”皇后叫住他。“改日再战,胜负还未知。”
“在下现在还只是少阁主,少一字意义可大不相同。”
“或迟或早而已。”
蔺晨轻笑一声,没有回应。
几日后。
“你们再仔细回想回想,那日还有没有什么异象?”
蔺晨快要气疯了。他就快查到每个嫔妃的床上去了,也没有查出个什么有力的证据,甚至连个可以怀疑的对象都没有。这几日供他差遣的人站了一排,各个都低头不语。
“大人。”一个陌生的面孔的小太监忽然开口道。
他仔细的端详起他的脸。“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奴才得知太后之事,夜不能寐,就患了风寒……”他也只是个畏手畏脚的后生。
“知道了什么,睡不着啊?”对方短暂的犹豫和恐慌被蔺晨尽收眼底。
“奴才是负责,负责去检查太后的遗体的,发现……太后的手心有一个诡异的血点,像是太后故意点画的。”
“太后在自己的手心点了一个红点?”蔺晨先看向自己的右手心,用扇子敲打着那。
那后生不知哪来的勇气,“莫非……是知道刺客的身份?”
敲打着的扇子停了下来。“刺客的手心,可能有个红点。太后啊太后,不愧是我琅琊阁的人。”
蔺晨仔细的想,他是否见过什么人,手心中有红点。
红点,红痣。那日正阳宫金陵龙井的味道还环绕在蔺晨的齿间,今年的新茶味道悠长又不失清爽,令他印象深刻。他想起这味道,和那日皇后偶然碰翻的茶杯,以及……
“皇后柳氏手心里便有这一枚红痣。”蔺晨猛然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到一起。“快,你们找正阳宫里的我们自己的人,去查下正阳宫后院的一口井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皇后那日随口提起过,要将那棋盘和棋子扔进井里,怎么就会特意提起那口井呢?莫非她习惯不想看见或者怕被人看见的物件扔进去?
一个下午之后,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
“先生,我们确实在皇后后院的井中,发现了一把短剑。”
“终于让我逮住了。”
“皇后那日是第一个发现太后的死的人,因为她是皇后,没人敢怀疑她。”皇后假称太后要与她品茶,实则是刺客,自然也会第一个发现太后的尸首。然而,她一介深宫妇人,尽管有些手段但终究是大意了些。
“你们随我来见皇上。”
“景……”蔺晨急急忙忙的冲进御书房,萧景琰正在批改奏折,高公公在旁边伺候着。眼看蔺晨要直呼自己的名讳,皇帝赶紧瞪了他一眼,蔺晨也看到还有旁人在场,立刻站好拱手。
“陛下。”
这君臣之间的礼数,终归是不能少的。
“何事?”
萧景琰也心疼蔺晨,这几日他忙得眼底一片乌青,与自己同床共枕都无心行事。但今日一见,蔺晨虽然眼神疲惫,但表情甚是喜悦。
“陛下,臣猜测,皇后是谋杀太后的元凶。”
蔺晨是喜悦了,可萧景琰是乐不出来的。
“你猜测,有证据吗?”皇帝放下笔,认真的问道。“皇后可是不能随便说的。”
“人证物证俱在。”蔺晨招呼后面一个下人端来正阳宫后院井中打捞上来的剑。
“这是在皇后宫里,后院的井中发现的短剑。”
“皇上,不可听信小人胡言乱语。”
皇后不知从何处听来了消息,匆匆忙忙的赶到。一见到萧景琰立刻行叩拜大礼,萧景琰这次也不阻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皇后平身。再听听蔺卿有何说辞。”萧景琰温和的对皇后说道,又一边略带严厉的问向蔺晨。“朕倒要问问你,她为什么要杀太后?”
“那臣还不知,还请皇后明示。但,臣在调查此事时,有确凿的人证,太后死前用血迹在手心中画了一个点。那日臣与皇后对弈,偶然间瞥见,皇后右手手心里,正有一个这样的标记。”
那小太监也跪在外面。
“那人便是亲眼所见太后手心红点之人。”
萧景琰瞥了一眼高公公,高公公到皇后面前,道一声得罪了,翻开皇后的手掌心一看,真的有一颗红痣。
皇后脸色煞白,匍匐在地,不敢起来。
“陛下,臣妾一直从未隐瞒过这颗红痣的事,难道单凭一个标志,就可以诬陷臣妾是罪人吗?”
“那剑呢?”
“臣妾有梦靥,陛下您是知道的。臣妾请过宫外的大仙,高人让臣妾在枕下放一把剑,梦中便有除魔的兵戈可用,除去梦靥之后,便将这剑投入井中再也不要用了。陛下,如果真的是这把剑夺走了太后的性命,臣妾何不速速将其送出宫,而是投入井中?”
蔺晨被皇后的言辞所惊愕。那日对弈,他并未感觉皇后有多么过人的才能,话里话外也不过是讲些哀物之情。
他无处反驳,只得听她继续道。
“如果臣妾也胡乱说,臣妾有琅琊阁参与赤焰旧案,勾结谢玉的铁证呢?是否就可以解释蔺先生一定要置臣妾于死地的原因?”
这句话一出,蔺晨的右边眼皮跳了两下。
坏了。
这是个陷阱。
萧景琰觉得皇后说的有道理,又淡淡的看了蔺晨一眼,眼里虽然尽是失望,却也不想过多责怪他。“朕不想诬陷你。”皇帝站起身,亲自扶起皇后。“只是,朕现在不得不将你禁足,待事情查清后,自会还你清白。”
“陛下,你是相信了,是吗?”
皇后还想做最后的辩解,于是她再次跪下。“如果臣妾要杀太后,为何不早动手,偏偏要等琅琊阁少阁主进宫后?臣妾又为何要亲自动手,留下这种明显的证据?请陛下想一想,这后宫里最近多了谁,就突增了这些风云?臣妾也知道陛下与蔺少阁主私交甚好,臣妾不会要求您对他如何,只是,即使要臣妾死,也请陛下务必铲除大梁境内的琅琊阁同党,以正朝堂清明,不再有朝臣被这样一个江湖机构所蒙蔽!”萧景琰皱起眉头,没有回答。他是心烦皇后这分明就是在干涉他的政务。可是这种时候,他也不好直接指出。
“皇上,他说臣妾是谋害太后之人,那就是吧。”皇后眼中满是泪水。“陛下可以冤枉了臣妾,但是陛下,切不可放过奸贼。”
蔺晨听到这句心中居然想笑。奸贼?噢,是就是吧。
皇后立起上半身,眼里是不同往日的锋芒。
“这就好比,一个人怕黑夜里撞鬼,就与朋友结伴而行,走到森林深处才发现朋友是鬼。琅琊阁就是那个装成朋友的鬼啊!”这句话说完,皇后用力的磕了两下头,高公公和随行宫女想去阻止,但皇后已经将头磕出了血。
“陛下,切记臣妾的话,臣妾是为了您好!”
奴才们已经跪倒一片,没人敢起身。萧景琰也被她这一举动吓到,立刻叫随行的奴才带皇后回正阳宫,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出门。蔺晨呆呆的听着他皇后的每一句话,这每一句,都是皇后设好的陷阱,等着蔺晨钻进去。不过他也并未觉得天要塌下来,毕竟他相信萧景琰还会顾及一点他们之间的关系。
好险,要不是他和萧景琰都已经……他可得赶紧哄哄皇帝,免得龙颜大怒。而且这皇后,得找个机会再探探她的底细。
“蔺晨。”萧景琰揉着自己的额角。“你过来,朕头疼。”
“是,正好臣知道一套治疗头痛的手法,臣这就来帮陛下缓解痛楚。”蔺晨说着便自然而然的做到萧景琰的身边,用双手轻揉对方的太阳穴。
幸好幸好,蔺晨自认此劫以过。
蔺晨替皇帝行医术,还未出一个时辰,正阳宫的太监主管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皇后,她她,她想不开,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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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萌萌语调:“你套路太深,我看不透。”
“朕的后宫怎么老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