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herita C.

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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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楼】香料爱人(33)

XXXIII.土味素


报纸的一个角落刊登着一条不起眼的新闻。

“多么凄惨的故事。”

老妇人用手背擦了擦他的眼泪,旁边一名绅士递给她手绢,只是安慰她,并不去询问原因。很多事情,最好都不去问出缘由。坐在临近桌的明诚瞥了一眼:在一次轰炸行动中,一名空军飞行员得知他即将投下炸弹的地方,是现在被德军占领的、他的老家,他的妻子和孩子都还在那。于是他拒绝了这次轰炸的行动,因而被送上了军事法庭。

上面还附上了那名年轻空军的正面照片:他青涩的面孔毫无一丝表情。

还没等明诚看到结尾关于这名空军的生死去留,他跟踪的目标已经出现。他丢下零钱,起身跟着那人进了另一条街。亚洲面孔在巴黎街头很现眼,明诚必须跟他保持足够远的距离。明楼说的没错,对方确实是非常老道。当意识到自己被跟踪,那人立刻折返了路线,使得明诚不得不更加小心警惕。

按照昨晚明楼的说法,对方应该就是最近这几个月来暗中观察他们行动的人。也是那个被命令要他命的人。自然,他一定不是发出这个命令的人,只是个执行者。明诚知道,他永远都无法查到最上面那个人,只能尽可能铲除那些有可能伤害到大哥的敌人。

他将人逼到了角落,对方没想到明诚会主动出击,近身搏斗又是明诚擅长的,没几个回合就被他撂倒在地。

自知死期将至的特工,吐出一口血。明诚认得他,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从一开始他潜入国民党起,这个人就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他出身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虽然不是明家那种大富大贵,但却也算的上温饱家庭。他看不上阿诚这种从底层,越过中间,直接达到上流的人。明诚对他倒是没有私人的恶意,毕竟恨与不恨都是他自己的事。

他的眼睛转了转,低声道:“毒蝎已经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

“这个我知道。”明诚仍然以为他指的是几年前明台的假死,很多人都不知道他还活着,“他死在上海火车站的那场枪战里了。”

“不,”对方笑的非常狰狞,“你还被蒙在鼓里。他死了,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明诚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哄”的一声。

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谁,是谁杀的。”他慌不择句,把所有的拷问技巧都丢在脑后,枪口死死的抵住对方的脑门,“说!”

看到他这幅样子,那人开始狂笑,笑声刺得明诚耳朵生疼,他瞪圆了眼睛,枪上了膛,他随时可以让这个脑袋开花。

“你真的不知道!”这声音几乎要把明诚折磨的发疯,他吼道,“问你大哥去吧。”

明诚不能判断他说的真假,刚想继续发问,对方却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他妈的。”他骂了一声。

在自己的后槽牙藏了毒,必要时咬破。这种死士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出卖任何信息的。

他整理了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人已经死了,他必须得走,明楼还在等他。明诚机械地擦了擦枪口,又把尸体脱离了现场,最后揣进大衣口袋里。这时他才想起来:明台死了。

明台死了,明台死了。

他脑海里都是这句话。


这封信的信封外面,皱皱巴巴的。昨夜明楼已经将书信都烧掉了大半,包括那些陈年的旧事,唯独剩下了这封最近收到的,明台的信。明诚拿着这封信,仔细的观察。国内的海关邮戳,法国的入关邮戳,法语的地址,中文的寄出方,贴的满满的邮票。

看不出任何端倪。

好在,他有人在巴黎的邮局工作。他的朋友处理过上万封从世界各国寄来的信——有些再也无法收到了。这原本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但好在这个时候从国内寄出又是巴黎收件的信并不多,很快就查到了。

“这封信并不是从上海寄出的。”他摇摇头,“我不能判断你们国家的邮戳是不是对的,但这个入关的邮戳的字体,略略有一些偏差。”他敲着信封的一个角落说。

“那是从哪?”

“这个我没法说。但是,这上面既然只有巴黎的盖章……”对方犹豫了一下,答:“那么只可能从巴黎。”

“你是要告诉我,这封信在巴黎兜兜转转了两个月才寄到?”

“这个你也知道,法国邮政嘛。”他翻阅着资料答,“外加地址写的很模糊,所以慢了些。”

他回答的很轻松,但明诚的心却像坠入谷底。

明台的信怎么可能是从巴黎寄出来的,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代替他,假装他还活着,为了欺骗自己。

“大哥。”神情恍惚间,明诚自言自语道。

“您怎么了?”明诚年长他许多,而且又是自己的上线,所以年轻人对他格外尊敬,“我还可以帮您做什么吗?”

“不用了。”他看了看天空,灰色的仿佛不见春天的影子,现在已经快要四月了,是最最容易反寒的时节,“不早了,你回家吧。”

那孩子点点头,向明诚微微鞠躬,转身就要走。

“等等。”他忽然开口叫住对方。

“怎么了,明先生。”

“这之后,尽量把自己撇的干净一些。”明诚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要再往里走了。”

对方似懂非懂,只是点点头。


明诚展开手里那封信,从头到尾默读了一遍。


“致兄长们。

这几日北平天气很好。家里的几个孩子也都身体健康。

你们在巴黎还好吗?

我一直都很想念你们,想回上海。

大哥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个建议,阿诚哥,你多劝劝他。我想回家,哪怕只是看看大姐的灵牌都好。以前大哥总是说,离故土远了才会想念。小时我们都不懂,只有到了这个年纪才开始乡愁。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愁什么:家里已经没有人了,我现在的家在北平。前段时间我一个线人告诉我,阿香的丈夫去世了,留下了她和两个孩子。我让人给她带了些钱,和一些东西,但并没有亲自去看望她。我的妻子对此非常不理解,问我为什么要关心一个早已经离开明家的下人。我说,当时和阿香打牌,欠她的钱还没有还。

那天晚上我梦到大姐了,大姐让我回家看看她。那时是半夜,离太阳出来还有很长时间。街上仍有庆祝的人,鞭炮的浓烟都还没有完全散去。锦云听见我醒了,以为我也是兴奋的睡不着。我告诉她,我想回上海一趟。她虽然同意了,但还是让我问问您,大哥。

后半夜我又睡着了,梦见了您和阿诚哥。我梦到了巴黎下了一场大雪,一场足够掩埋住所有废墟的雪。我后来去问了车票,却又被一些事耽搁。但我仍然要告诉您,我真的非常想家。

大哥,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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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