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herita C.

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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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楼】香料爱人(32)

XXXII. 灰烬


“你怎么赶上的。”

“老方法,扒火车。”

“没遇上查票员?”

“被我打晕了。”


明诚一边卸掉枪里面的子弹,这种枪装不了几枚子弹。这算光荣弹吗?留的可有点多。他瞥了一眼明楼——他已经将这个人周围能拿到的武器都收好。然而明楼似乎并没有继续寻死的打算,只是用手捂着脸,一言不发。不知道他是头痛病又发作了,还是羞愧。他应该感到羞愧,明诚想。

但他具体在想什么呢?

这时,从刚刚的惊恐中脱离出来的人,终于有机会观察一会儿。明楼身上所有该在的东西都在,手脚齐全,发胶、三件套以及眼镜都发挥着自己该有的作用。自认为已经能够理解大哥的明诚,又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关于生与死。在他不算长,并且真的挺坎坷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为死亡付出实际行动。明诚充其量是嘴上说一说,气话。他太想活了,想活的更好。毕竟,没有什么能比母亲的毒打和咒骂更可怕,但即使那样,阿诚也没有放弃挣扎。他宁愿选择藏饼干屑出逃,都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

如果真的有,那就是现在差一点发生的事。

明诚以前就做好了会失去明楼的准备。很早很早以前,在他连追求大哥都不敢的时候,他想,明楼迟早会娶妻生子的;后来得知死间计划时,他又想,他们确实有一天都会面临死亡。他接受明楼会不选择爱他,也接受会为了信仰而死,但他绝对不接受,他自己了断生命。

可明楼就是这样做了,差那么一点点。


“说句话吧。”他恳求道,说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明诚不相信,明楼不会是这样脆弱的人。

良久,他最终开口:“你……”

“我知道您失业了。”明诚烦躁地道,“我之前给大学通过电话,他们告诉我学校根本没有这号人。”此时他只想把明楼捆起来,他真是怕极了。但明楼也终于开始反省自己刚刚的行为——尽管这都是他的计划,他深思熟虑过的。

“大学裁员是很正常的事情。您不必……”留给明诚的线索只有这一个,他只能顺着说下去,“还会有机会履行大姐的要求的。”

“我一开始就没准备回去。”明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一开始就没有这个计划。”

满口谎话的混蛋。

明诚暗骂道。

可这就不对了,一开始就没有去大学报到?那他想做什么?这样费劲的欺骗枕边人,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难道从开始就计划自己死吗?”他大胆的猜测到。

这时明楼才抬起头来,用那双疲惫的眼睛,看着对方:“对。”


“告诉我为什么。”

“如果有人要我的命,你会怎么办。”


明诚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打开那封遗书…信,看看。”在对方的眼神下明楼换了个词,“你看看吧。”

“不用看了。”明诚把信封往他面前一扔,“有人想要我的命。”

当然有人想要明诚的命,有人想要他们俩的都不奇怪。国内的形势一片混乱,每天都有人倒戈,每天都有人在因为立场问题而被谋杀。

这下都串上了。明诚并不感到感动,反而是越发的愤怒。


“他们让你杀了我。”

“所以在上海时你开始装病。”

“迫使我带你回到巴黎。”

“你说自己要回大学教书,但实际上你是希望有大块的时间远离我,去弄自己的事。”

“虽然你的算盘打的很好,但却没想到巴黎并不能保护我们。”


明楼稍微坐远了一点,默认了他的话。

而明诚并没有结束他的推理,他晃了晃手里的信:“所以你想自杀,制造一场假象。我逃掉了,你畏罪自杀——这封信我看都不用看。”说着,他将信连同信封一起撕碎,明楼根本来不及阻止。

然而撕开时,明诚却发现里面写的并不是法语,而是中文。根据他的推测,这个混蛋应该是留下一封遗书,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并且洗脱两人的嫌疑,所以这里面应该是用法语写的。

“这……”

对面的人的头低的更深了一些。

明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撕碎的纸片,他伸出食指拼了拼,“爱”字只剩下了下半部分。


“我说了,这封是给你的。”明楼叹息了一声,“你猜对了大部分,唯独这一点不是正确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明诚刚刚飞扬跋扈的气场立刻就散了一多半。

“没什么。”

这可是他的爱人唯二一次以他的身份,写的爱。上次收到时还是封分手信呢。想到这明诚有点想哭,却只能笑。还好他回来的及时,还好人还在。

似乎是为了挽回一点自己的尊严,明楼突然道:“我会再想办法的,你给我去格拉斯。”

“为什么?”

“这里暂时不需要你。”明长官清清嗓子,“这是命令。”

“去他妈的命令。”

听见对方爆出的粗口,明楼明显震惊了一下。他的小野兽,他的阿诚,他的爱人从未说过这么多话。明诚一向都没有他的大哥那样擅长言辞,就算是唠叨,也是一句话反反复复的讲。

明诚粗鲁的拎着对方的领子,迫使他正面面对自己。

明楼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下意识反骂道:“谁教你这么对……”

“你,是你!”明诚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如果您真的气我,您打我,骂我,都可以。可您不要再说这种“你不需要我了”这样的话,真的太伤人了。我知道人和人之间都是需求关系——至少您是这么认为的,可正是这样,我才更不能离开您。或者让我们都坦诚一点,就一点点。”他依旧把对方的领子握的紧紧的,但却用另一只手,挑掉了明楼睫毛上一滴晶莹的液体,“您需要我,我更需要您。对,我就是个势利小人,我喜欢看您深不可测将一切计划都安排妥当、博学多识,这幅精英的模样,我更可以坦诚的说爱你的外貌。可是这并不代表没有这些东西之后我就不需要您,我需要的,是您这个完整的人。”

时至现在,明楼仍然抱着说谎的念头,但他怎么都说不出口了,明诚已经戳破了的梦魇:他确实需要他。

“松手。”他沙哑道,“你要勒死老子。”

刚刚还在发飙的人这才悻悻地松开手,明楼原本一点褶皱都没有的衬衫已经被他拽地散乱,他原本想伸手去帮对方整理好,却被明楼推开:“越来越会说话了。”

明诚这才破涕为笑,他甚至没发现自己哭得可比只掉了两滴眼泪的大哥严重多了,他怀疑自己有生之年从未如此轻松、坦率地说出这句话:“大哥,我爱你。”

“我也是。”明楼搂着他,喃喃自语地道,“我也是,我也是。”


“大哥?大半夜的,您干什么呢?”

夜晚,明诚感觉到身边温暖的被窝忽然一空,就惊醒了。

“烧东西。”

“烧什么呀?”

“你的信。”

明诚睡的迷迷糊糊, 就说了声“哦”。

“烧完快过来睡。”

“好。”

明楼看着在火炉里的旧书信,终于感到了一丝解脱。他并不需要再回顾这些文字,以来告慰自己不安的灵魂,并保证自己会牵挂着另外一颗同样焦虑的心。他暗自揣测着:他们都不再需要这些有形的载体了。


“您烧吧,好好烧。烧完我再给您写。”

等他躺回到明诚身边,明楼听见对方做梦般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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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