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herita C.

玛格

© Margherita C.

Powered by LOFTER

【诚楼】香料爱人(28)

XXVIII.焚香与芦荟木

“大哥,大哥。”明诚急匆匆的闯进卧室,明楼甚至还没有把衬衫穿上。看到对方,他下意识的把衣服裹紧——尽管对方早就把他看了遍,但明楼仍然想保证自己留着最后这么一点隐私。寒冷的味道随着明诚的动作涌进屋内,明楼皱皱眉头,他不想让对方扫兴,就问道:“怎么了?”

“信,信。”明诚明显是跑回来的,他半天都没有缓过来,越是想说,越是说不出来。明楼看起来倒并不是很着急,他摆摆手:“坐下慢慢说。”

明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没事,我没事。”他带着一点虔诚和讨好般地,将牛皮信封递给明楼,“大哥,明台来信了。”

为了这个包裹他跑了好大一圈。他生怕不靠谱的巴黎邮递会弄错他们的地址,于是他算着日子,又让人盯着,自己再亲自去两三个街区以外的邮局去取。他对这片区域说不上熟悉:以至于走了许多的弯路,兜兜转转地,耽误了快一个上午的时间。

明楼微微的晃了一下。动作很轻微,明诚只以为他是刚起床,没有清醒过来。

“你看过了吗?”

“没,我还没呢。”明诚解释道,“上面写着,他给您的。”

明楼没有接,他锐利的目光只在对方递过来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就又收回,他转向镜子,继续去打领带。明诚刚想发问,却又听见对方说:“你念吧。”

明诚点点头,他已经许多年没有给大哥读过信了。

“致兄长们。”他疑惑了下,明台写的是兄长“们”。他可不是个会经常被人惦记着的人,特别是明台。虽然明诚也关心明台,但这小鬼要不是找他要钱,才不会主动想起他的阿诚哥来——不过那也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明台现在也该多多少少的懂事些了。然而明诚心里,却仍然和大哥一样把他当成孩子。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后辈在前辈面前像个孩子,而在困难和痛苦面前又坚强的“像个大人”。

明楼背对着他,听到明诚的停顿,他命令道:“继续。”

他读的很慢,似乎生怕对方听不清楚一般。可明诚也希望自己读的快一点,这样就可以尽早结束听者的思乡之苦。直到明楼已经将自己完全收拾利落,每一粒扣子都发挥他们自己的作用,这时明诚也已读完。这封信其实并不长:明诚敢发誓,任何一篇他给大哥的情书都比这要长。  

“报喜不报忧。”

良久,明楼才发话。

“他这不是怕您担心么。”明诚吐吐舌头,“而且啊,明台的脾气,他能想起来给咱们写信,就算有良心了。”他把信仔仔细细的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回去,再塞回信封。明诚是着实的高兴。没有什么能比看着自己的家人都平安无事更让人放心的了。明楼终于抹完了他的发胶,转过头:明诚这才注意到,明楼的表情和平时一样严肃。完全没有听到弟弟平安无事时那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喜悦。

“大哥,您在担心什么?”

“北平还是是非之地。”他叹息道,“我不应该让他留在这场争斗之中。他的任务,我的任务——我们的任务从天皇投降的一刻起就结束了。”

明诚只感觉鼻子一酸:明台恐怕是这辈子都没法从那个身份里逃脱出来:“没事,他现在是大人了。您不必担心他,毕竟……”

他原本想说——这都是自己的选择,他们三个人每个都是如此,都是自己选的,并不存在其中任何一个人强迫或者将其他人牵扯进来的说法。就算毒蜂当年用的是类似“诱骗”的手段,但就连明楼也不得不承认,王天风的死间计划最大程度上避免了更多人的牺牲。他们使更多人活了下来,其中包括明楼。

  快要走到大学时,几个哲学系教授跟明楼打招呼,虽然他回答的都滴水不漏,但明诚仍然觉得他的表情是僵硬的。

“大哥,我们快点走吧。”路过一条小路,看着名字里的enfer,明诚依稀记得这附近有个墓园。他一向都不喜欢这一带——这边离墓园太近了,尽管那里躺着半部巴黎历史,可仍然感觉不寒而栗。十字架像剑一样指向天空,渴望离天堂更近一些,尽管主人的肉身只能躺在泥土的怀抱中等待腐烂。

忽然,一个男孩儿不小心撞了明诚一下,他下意识去捂自己的口袋——这招他见多了,巴黎小偷惯用的招数。然而这个孩子并没有马上抛开,而是捂着自己的额头充满歉意地道:“对不起,先生,是我的错。”

明诚这才观察期他的模样:深色头发,穿着得体,约莫是十来岁的模样。一双眼睛十分清澈,和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不同,他对这个世界的眼神仍然是温柔的。明楼对这个年纪的孩子一向都无比的宽容:“我没事。你走路要小心。”

孩子点点头,他刚想离开,却又多说了一句:“先生,您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等到法国小孩走远了,明诚才搂紧爱人的手臂,警惕的问:“大哥,您今天喷的什么?”

明楼立刻辩解:“我什么都没喷。”

“真的没有?”明诚凑过去闻了闻,他只闻到了一种烟火气——不是那种人间世俗的味道,而是明楼身上特有的烟雾笼罩的感觉。

“没有!”明楼被他审问的语气问的搓火,“什么都没有。”

“噢。”明诚虽然没问出答案,但还是准备放大哥一马,“那可能是孩子的鼻子太灵敏了。”

明楼转而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到无关的事物上:“这边的路躲不开晦气。”

路旁的墓碑上写着各式各样的拉丁语格言,其中不乏哲学家的名字以及他们的理想理论,形而上学的问题和蛮不讲理的爱人搅和在一起,扰的明楼心烦。

 “阿诚,我问你一个问题。”

“您讲。”

他的问题是在皱眉的瞬间内想好的,当然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摆脱小野兽注意力无关紧要的哲学问题——反正也没有答案:“你站在铁路边,旁边是一个可以改变火车行使方向的手闸。这时一辆火车驶来,他即将要碾压过三个人——除非你拉下手闸,改变铁路的方向。但是,另一条路上捆着一个人。”

“您想问我会不会拉下手闸,来拯救那三个人。”明诚知道他的问题,也知道什么样的答案会指向哪个结果,“答案是不会。我宁愿做个“软弱”的康德主义者,也不会去做轻易裁定别人生死的功利主义者。”

“很好,看来你没有忘记这块知识。”明楼顿了顿,“在你心里,我和疯子是不是都是会毫不犹豫拉下手闸的那种人?”明楼自己心里有判断:王疯子会拉着别人一块躺到改道的铁轨上,他一点都不会犹豫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拯救更多的人,但是——是那些更多有价值活下来的人。

“是的,您和毒蜂都是。”明诚坦诚的说,“其实…如果按照真实情况,这一条路上关乎着成千上百的人的性命的话,我想我也会选择拉下手闸。”

“嗯。”明楼并没有太意外,但他也没有准备这样放过明诚,“如果那条路上躺着的是你的家人呢?”

“如果是您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他认真地说道,“我会跟您一起躺下,直到那列没有刹车的火车碾压过我们的身体。”


明楼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明诚会这么答。

而且事实上,他不仅仅是这样说,更是这样做了。

————————————————

结尾提到的著名的电车问题应该是最早由飞利浦·福特在1967年提出的,但在十九世纪出这个问题也有类型的形式被提出,香料爱人的设定是1947年,这里理论上应该算是一个bug,只不过作者很早以前就写好了,而且电车问题可以直接指向一个线索,所以……真的不想改,特此解释。

关于中间出现的,名叫passage d'enfer的路,enfer在法语里的意思是地狱,故这条路的名字叫做“冥府之路”,这是阿蒂仙一瓶香水的名字,这个香水品牌在1976年在这条路上被调香师Jean francois Laport创立。Laport先生出生于1938年,也就是说,1947年时他恰好十岁。

(关于这位调香师的出生年份是我算出来的,因为现在只能查到这位先生在2011年去世,享年73岁。如有更多的资料,请务必告诉我……)

(顺便安利阿蒂仙的黑莓缪斯,在我心中这瓶是排名top3的上学香)

评论(6)
热度(71)
2017-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