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herita C.

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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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楼】香料爱人(26)

XXVI.雪松与橙花


“我觉得还是差着那么一点点。”

保罗一摊手:“我不知道。”

“也许这是我能做到的全部了。”

“你可还感冒着呢。”

“那你跟我说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保罗见明诚又有动手的意思,立刻一缩头,这动作神似明台,他恍惚地想着。

他努力要调配一个清新,自然的感觉,可现在却将它弄得像消毒水的味道,这让他联想起医院——有段时间,他几乎就是住在那的。

这支香水他已经调配了快三个月。明诚承认自己在对待香水上,甚至比绘画还要吹毛求疵——可香水和绘画虽然都是艺术,但却又完全不同:绘画可以是纯粹自我的表达,就像他可以将层次不够丰富解释成“他的个人兴趣爱好”和“他就是要表达这样灰暗的感觉”。而香水不可以,尽管他可以用所有漂亮的词汇来命名他调制的香,但最后这个味道是要用在不同的人身上的。这些使用者可能根本与这些词汇无关,他们只是从调香师那里借来那样一个气质,将原本真实的自我伪装在异香之下。

“我就是不明白,明先生应该是什么样的味道。”明诚捏捏自己的鼻子,今天他状态确实不够好,他放弃了,把手里的精油放在一旁,“他是什么样的,他又喜欢什么。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一味香调的热衷——红烧肉算吗?”

“不算。”保罗虽然不知道明诚所指的食物是什么,但还是坚定的摇摇头,“在我看来,明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一位有责任心的兄长,一个英雄——我大概能猜到你们回国会做什么,不要否认我。”

明诚仔细想了想:“你说的全对。”

但也全不对。绅士可不会乱发脾气,有责任的兄长也不会跟义弟上床,民族英雄——这个是真的,但取决于效力的党派。“那我呢?”他忽然问道,“你眼里我这个明先生又是个什么人?”

保罗被自己朋友的问题难住。越是每天都能遇到的人越难以当着面下结论,他并没有太过脑子,就回答:“你啊,也是个好人。就是比较容易陷入不应该有的困惑,想绕开时又掉进另外一个里。”

法国人故意把答案说的听起来很复杂,明诚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太一根筋”又顾及周围事太少。

他试图反驳:“我只是为大哥考虑的比较多。”

“因为他就是你困惑的中心原因。”


走在路上,明诚回忆起这段对话——保罗就差说明楼是麻烦的罪魁祸首了。他在心里反驳了对方无数次,但苦于法语并不能表达的如同母语般流利,而他也早早就下班回家而放弃。现在的雪下得并不算急,他看了看头顶灰色的天空,又瞧了瞧身旁穿着跟天空同样颜色大衣的人,最后他忍不住道:“大哥,这件显胖。”

“穿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说。怎么,现在反倒嫌大哥胖?”

明诚正准备拉出一大堆色彩理论来反驳他,但明楼却被远处另一堆人吸引住了目光——明楼这种人,你不实实在在的给出证据,你是别想说服他的,尽管按照大哥的说法,能被真正“说服”的,是那些原本就观点并不清晰、摇摆不定的群众。明诚顺着明楼的目光看去: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姑娘。

或许说她是姑娘并不算恰当。她的头发应该是被剃去了,虽然新的头发参差不齐的长出来,但很快又被重新的摧残。这些无处发泄精力的年轻人,将他们对祖国被侵占的怒火,释放到本国妇女的头上。

大哥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明诚在内心深处叹气道。他总是对这种事情,充满了“插手欲”。

“去。”明楼轻声道。

明诚点点头,虽然他自己是觉得节外生枝不好,但还是认同明楼的建议,更何况他不会错过在大哥面前表现自己绅士一面的机会。他像那天在小酒馆一样,刚准备解下自己的围巾,却感觉到鼻子一阵麻痒,紧接着就打了两个喷嚏。

“还没好利落?”明诚听不出来大哥这是损还是心疼。

“没事,我没事。”他放弃了脱下温暖的围巾的打算直接往小流氓那边走,围巾另一端却被明楼一把拽住。

“逞什么强,我让你去了吗。”

他那单字的“去”还能是自己要去不成?

明诚还真“猜”对了。不同于他,明楼可没准备离开羊毛围巾温暖的庇佑,他甚至都没有将雨伞递给明诚的意思,就径直往人群那边去。明诚赶紧紧随其后,生怕大哥临时改变主意。

“先生们。”明楼的声音立刻引起了为首那名青年的注意。那金发碧眼的年轻人,正拽着女人深棕色的头发——那长度原本就短的可怜,明诚甚至暗自揣度,是不是就是为了能轻松的拉着,才给她留下那么一小截。

还没等明楼把礼貌功课做完,对方已经冒出一连串种族歧视性的词汇。明楼也没有继续寒暄的意思,反而是偏过头,看向明诚。他的阿诚早就不耐烦,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可惜,他虽然表现的很凶狠——但又是喷嚏又是咳嗽,可真说不上有威慑力。

“大哥,等等,我…我……”他用手捏捏自己的鼻子,重感冒之下,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委屈。

“病人站远一点。”明楼用雨伞比划出一个长度,明诚还很主动乖巧地往后又退了一点。

“大哥…先生!您,您小心别闪了腰!”他有点担心,明楼昨晚上根本没怎么睡着。这要是放在以前战时,他完全不会担忧:明楼每根弦都紧绷着,又怎么会被几个小混混难住。

他先是用雨伞绊住冲过来的一个人的腿——对方显然只将他看做一个多管闲事的所谓“绅士”。他们明显还拥有一定程度的社会地位,以至于他们并没有在战场上历练过。如果说那日在酒吧他尚还对明诚的对手抱有一丝怜悯,甚至是同情,而眼前这些无知的男孩子,就是明楼年轻时最想躲的远远的一群人。第二个人向他扑了过来,明诚暗自绷紧了神经,但明楼却表现的云淡风轻,他侧身躲开了对方软弱无力的一拳,并用自己的手中的伞击打了他的膝盖,他痛得立刻跪下来,明楼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反而将目光放在最后一人身上——而他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对方已经丢下他的伙伴落荒而逃。

从始至终,明楼一句多的废话都没有。这完全不同于他气急时教育弟弟们的场景:明楼会一边拿着鸡毛掸子边追边骂。而现在不同,这太不像大哥以前的作风,他只是将他们击倒,但绝不会进行说教。似乎是看出明诚的想法,明楼微微侧头:“我没有教育他们的义务。”

明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爱人站在一群倒在地上哀嚎的小混混中间,连头发都没掉一根——当然,以他抹发胶的量,是掉不了。

“对,只有我欠教育,他们不值得您浪费口舌。顺便,您……还…真是,灵活。”

“过奖。”明楼严肃的指了指对方的脸,“擦擦鼻涕。”

“噢。”明诚完全忽略了对方的建议,他注意到被救的女人也已经消失不见,“大哥,那个,人跑了。她连说句谢谢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明诚心里竟然略略有点不愉快。

“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明楼又掏出手帕,他实在看不过去了就自己亲自动手给二少爷擦,“自己的格调是不能掉。”


明诚一边接受大哥的“嫌弃”,一边又暗自腹诽:都这把年纪了,还把他当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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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