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herita C.

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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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楼】Monsieur S. (28)

(28)

只有死亡能揭露答案,唯在快要消逝的时候,方知生命的可贵之处。

他当然见过战友死在他面前,笑容还凝固在前一秒钟,转瞬就只剩下慢慢放大的瞳孔,伴随着子弹划破空气的叫嚣声。但现在的感觉,与普通战友的死,对明楼的意义完全不同。明明内心深处已经坍塌,肉体却仍然屹立不倒。


明诚没有出来。

明楼睁大双眼,慢慢变回了平静的面色,耐心的等着爆炸渐渐平息,只剩下黑烟不断的冒出之后,才往前走了一步,一个踉跄。甚至没等王天风叫他,他扛起枪:

“走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明楼的大脑几乎就没再正确的情感轨道上工作过。他机械的拔枪,开枪,换枪夹,动作行云流水,没有拖沓。他都没有去查看,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是否还有呼吸——但是本能的,那些倒下的人也不会再起来。


“都解决了?”

“嗯。”

“你身后……”

明楼看都没看后面又要起来的拿枪的人,直接转手就是一枪。

“都解决了。”


确认了确实没有敌人之后,毒蜂才悠悠的开口。

“伏龙芝最近质量不行啊,你这个钱花的不值。”

一直平静的水面里,被砸入了一枚石子。

原本被控制的谨慎的情感,被这句话敲开了一个豁口:哪怕知道对方是故意的,明楼也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活火山。


毫无意外的,王天风被明楼一记拳头打掉了两颗后槽牙。

“你这个疯子!”

明楼分不清自己是痛苦还是愤怒。

“疯了的是你,婆婆妈妈,犹犹豫豫,这才葬送了他的命!”王天风毫不留情的回击道。

“放你娘的狗屁!”

他抬腿又是一脚,但招式被对方开透,被撂倒在地。


“大哥!”

明诚突然从走廊另一边跑过来,完好无损,只是衣服破了几个口,眼镜片也碎了一半。

王天风还算有理智,抹了下嘴角的血就站起来。

“我以为你死了。”他说。

“您就对您的搭档,培育出来的人这么没有信心?”阿诚飞快的堵回去。“我和查理走在队尾,爆炸时在上楼,没有被太多波及。”他取下破了的眼镜,并将明楼扶起来。“都做好了,那就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用的命令的口气,不容毒蜂毒蛇质疑。

“那边接应我们的人呢?”

“共党的同志牺牲了。”明诚轻描淡写的说道。“快走就是了。”

毒蜂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他似乎看出了什么,但欲言又止。


“都反了是吧。”

刚一回家,明楼立刻说道。

明诚乖乖的立在一旁。

“您发现了。”

自己孩子和王天风一起耍的花招,他怎么看不出来?他的原计划里没有爆炸,主要是为了青瓷的安全。而阿诚和王天风竟然背着他多加上了这样一出。是,这样的混乱是保证了计划的百分之百成功,一场爆炸足以掩饰所有的证据。

“您也别太怪王天风了。”

“不怪他我还能赖谁?”明楼没好气的骂道。“赖你?你哪有能力和地位反抗他们。”

这里的他们,是王天风和共党上线。


“您别气了。我知道错了……我应该提前跟您商量的,这不是怕王先生他……不同意。”王天风是本能的与明楼作对。阿诚这个很清楚。

“行了,我不生你的气。”

明楼一把拉过明诚,脱掉他身上的衣服,仔仔细细的检查有没有伤口。在确认对方完好无损之后,他终于放松下来,却感觉自己胸腔下面刺痛。

王天风下手真狠,这人还有没有点正常人该有的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碰,多把人的生命看的重要一点儿,他都不会被人称为王癫疯。

他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赌进去的。明楼暗地里竟然有点微弱的同情,但这份感情很快被愤怒所掩盖。

真有那时候,也是他活该。

对,他们都活该。

毒蜂虽然狠毒,但没这个阿诚崽子毒,他专挑自己薄弱的地方下手——他的心。

明楼悬着的心被他捏的死死的,这里面的脆弱被他摸的清清楚楚。是,他哪阿诚没摸透?

“您等等……”明楼痛苦的表情被明诚一览无余,他转身就要去打电话请医生。

“阿诚,我累了。明天去把明台接回来之后再说吧。”冷淡的语气让明诚无法接下去说。


虽然断了一根肋骨不是多严重的伤,去医院处理好之后,明诚仍然准备了一堆食谱,换着做。明楼虽然脸上还挂着冰霜,但面对爱人的殷勤,也不好意思拒绝。

“虽然说是吃啥补啥,但是肉还是少吃,您可以多喝排骨汤,番茄您喜欢怎么吃?炒蛋么?”明诚堆出一个不自然的笑脸。

“你看着办。”眼镜蛇刻意板着面孔。“反正你自己有想法了。”

明诚一口一个大哥做主,心里叫苦不停:

这哪天让他知道了谁他上级,他绝对是要死定的。


青瓷不得不开始进行新一轮筹谋。

半个月之后,明楼再次收到了信。


那上级非但没有多说一句关于阿诚的好话,反而批评了明楼做事过于谨慎,私自改变行动计划。

然而就是这样像刀片儿一样的词语,却依旧是含情脉脉的写出来的。


“如果你仍然爱我,就一定会小心的呵护着我,无论是感情还是肉体。也许在你眼里,我永远都只是没有长大的雏鸟,即使我羽翼丰满,正准备飞翔——是,我是会飞的,尽管我依旧会在你看的见的范围之内。我不可以成为你的软肋,这样会拖累你,我也没自大的到认为自己能像盾牌一样保护你。我们确实互相依靠,但又隔得太远。所以保证感情的这大前提就是,我们都能给对方足够的自由,因为这才能让感情在有限的时间里充满无限的可能。

您总说,不指望爱情天长地久,只希望能足够精彩。可我希望这短暂的一生,在我想的时候,都可以挽住你的手臂。”


这一次,他没有署名,没有叫他的肉麻称呼。

但明楼没有注意到这个疏忽。

因为更大的问题暴漏在他的眼前。

他举信的手甚至有一点颤抖。


“我没有在信里跟他提到过,不指望爱情天长地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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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