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herita C.

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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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楼】Monsieur S. (16)

(16)

没有尽早脱身,就相当于默认沦陷。

他的大脑处于混沌的状态,却仍然分出一个思维来回忆自己所阅读过的相关知识。希腊人的世界观里,男子与男子的恋爱关系里,处于被动一方的是可耻的。他们推崇成年男性对少年之间,由成年男子作为教导方,向尚还懵懂的少年传达知识,并以此为情感桥梁发生的关系。而成年男性和成年男性多不被看好——亦如阿基里斯和帕特罗克洛斯,在当时仍然被希腊人所不齿,学术界的研究表明,当时的希腊人甚至夸大两人之间的年龄,造成一种这是成年男性和少年之间的恋爱的假象。但随着文献和考古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他们是处于一种相对平等的关系之上,他们是朋友,兄弟,也是爱人。


相对平等,不绝对。恋爱里没有绝对的平等,总有人要多付出一点儿,来推进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总有人有所保留,畏手畏脚。只有恋爱过的人才知道,爱情里所谓的平等像是让人尴尬的笑话。他的古典学教授曾经用半学期的课来向他的学生阐述古罗马与古希腊人的爱情观,也许研究古人是如何看待感情的一种重要的推动作用就是能避免很多无关紧要的错误。比如感情里过度的自尊,被性别意识掩盖的真情实感,以及被划清的情感界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尽可能的追求者之中两方的平等关系,尽管永远没有答案,但在追求的路上总归是好的。


明楼不想被对方觉得,他是被承受和施与的一方。黑暗中,他们胡乱着亲吻着,之前他所想的所有拘束,都在此刻被融化,仿佛世俗加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已经不复存在。

“啊,疼。”就在他已经躺到床上的时候,动作力度大了点,牵动了明诚的伤口,他赶紧起身,脑袋这才清醒了几分,下床转身就要离开。

“等会,大哥,等等。”阿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我失态了。”他大哥哑着嗓子答。“对不起。”

“您说什么呢。”阿诚扶着椅子,艰难的站起来,搂住他。“您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也没有失态。”他的手从背后环着他的腰,头靠在对方肩膀上。“我很高兴您能这么做。”

“我。”

“我也大了。”他轻柔的说,慢慢收紧怀抱。“让我来陪您走接下来的路。”

陪伴,多么简单又不经意的字眼。明楼的脑内还在回放他所读过所有的伦理学的书籍,试图去分析自己所做之事是否合乎情理,可他的手却向下移,握住了那双环在自己腰上的双手。人有多孤独,就会有多渴望被人理解。

被人理解,从来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感情悄然无息间来了,他们甚至不需要过多去追问,是谁先开始的,谁更早,谁更深。活在当下,只争朝夕,才是爱情的正道。明诚腿伤了,动不了,两人在吃了两天两夜的比萨之后,明楼终于在被爱人的催促中,走进了厨房。不过首先,他得先学会买菜。他平时自己都不带钱出门,哪清楚番茄多少钱一千克,多宝鱼一条多重。虽然阿诚会在一旁指导,可他又不能随他去菜市场。当明楼拎着一条够心疼钱的明诚喝一壶的威尼斯产多宝鱼和几个柠檬归来的时候,他只得宣告,他身上带的法郎就够买这两样的。

当然,明楼没有说,他买菜的时候在听别人谈论西班牙共和军终于有了一点进展,尽管他们损失了2.5万的兵力和100多架飞机。

他听的入神,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鱼的价格。

“大哥,你这个花钱法,明家有多少钱都会给花光的。”明诚躺在沙发上,侧着身子看书,他们的私人医生告诫他,他最好不要碰伤口。

“我不就是没问价格就买了吗?”

“这个季节还没下海产,多贵呢啊。”

明楼气的直瞪他。“这不是你伤了,我给你下厨还不做点补的?”

虽然他并不知道多宝鱼适不适合病号吃,反正挺贵的,不差就是了。

“行行行。”眼瞅他要发飙,明诚赶紧点头。“您会做吗?”

“不就是烤?”

“是……但是…您确定您不会给烤糊了?”

“我们在这看着不就行了。”明诚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我们”是什么意思,就被明楼架着进了厨房,又被迫坐到椅子上。

“先洗干净,内脏人家已经给你弄好了吧?”透过塑料袋,明诚看的一清二楚。“鱼鳍都没剪?这也算分量的啊!您快看看鱼头下面的鱼鳃处理了么?也没?”

“嗯……我也不缺这几个子。”

明楼背过身,打开放在水池里的塑料袋,扁平的多宝鱼下面露出洁白的一角。


一封放在防水袋中的信。

致cher S.


他回头看看阿诚,对方还在絮絮叨叨。他小心的将信取出来,一边回忆是什么时候被塞进去的。什么狗屁上线,等他知道了这人是谁之后绝对不会轻饶他。他现在可是真真正正有对象的人,阿诚要是发现他还再回法国女友的信,他还不得拿刀宰了自己。

上级与男友,太矛盾了。


“大哥,你干什么呢?”

“洗鱼呢。”他赶紧将信塞进围裙兜里。“然后呢?”

“划刀花,十字。”明诚说道。“刀您用不习惯的话……您用眼镜片也行。”他调侃着,明楼杀人时的刀工可比切菜的时候好。

“你小子,还想不想吃饭了?”

“小心点!别切断!”眼看那可怜的扁平多宝鱼就要被他大卸八块。“慢慢来,您别着急。”

“后面我知道怎么弄的。”

铁盘里抹上橄榄油,再撒一点海盐和黑胡椒。

“抹盐,两面都抹——!”明楼刚想把鱼放进盘子里,就被明诚叫住。“而且你不放土豆,我们主食吃什么,巴黎的西北风还是海峡对面吹来的工业废气?”

“行行行,我知道了。”他的嘴角又塌下来。

明诚动不了,就只得安慰:“我这不是怕您再做砸了,又伤害您的自尊心嘛。”

被说的人回头瞪他一眼,继续切土豆片。“不难嘛。”

等他调好了火,明诚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是是是,您最聪明,区区一条多宝鱼哪难得住您。”

多宝鱼的肉质非常鲜嫩,一百八十度的上下火,烤制约二十分钟左右就好了。他也不想将对方拖来拖去,就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明诚的身边,看着烤箱里铁盘散发着热气。阿诚想了想,伸出手,搂住一身鱼腥味的情人,而他大哥也欣然的看了他一眼。阿诚的嗅觉一直都很灵敏,明楼庆幸他身上海鲜的味道够重,不至于闻到情书的香水味。那上线,为了做的真实,每次都喷一堆的女用香水。明楼的脑子里紧张着不要被发现衣兜里的信件的事。毫无疑问,他并不像瞒着阿诚,更何况他已经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这多膈应他的心。

明楼挺直身体,觉得还是先坦白比较好。

“阿诚,我那个女朋友,我已经……”

“您不用解释的,我都懂。”

他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不用解释,都懂的。

多好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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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