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herita C.

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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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楼】似非而是(10)

10.

 

你是谁。

这个念头在阿诚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其实他不应该问的,所以他也没有问。本能,完全是出于一种天生对于有威胁动物所畏惧的本能,阿诚向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前进了一步。不是所有的恐惧都会滋生逃窜的冲动,也有些人会迎难而上。

明诚赶紧熄灭了手里的香烟。他可不希望小小的自己年纪轻轻饱受烟雾环绕的罪恶影响。

阿诚咳嗽了两声。正当明诚犹豫他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小阿诚已经裹紧了毯子,熟练地掏出一个冰袋捂在自己的头上。

“别害怕。”明诚抬起手,随即又收回。他知道自己是不会逃走的,他没有逃跑的习惯。

果然,阿诚向他走来。尽管声音虚弱,他仍然坚定地回答:“我没有。”

如果一个人到明诚这个年纪还不能了解自己是什么脾气,那他大概也无法完全地掌控自己。对此,明诚非常确定。他不知道这是否是多年跟着大哥所接受的影响,亦或者只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品质。总而言之,他对自己的性格非常的了解。阿诚是不会害怕他的,但保不齐会有点攻击性。

虽然重病,阿诚从黑暗中摸到了厨房上的一把刀:“我不害怕。”他重复道。

嗯,真是非常诚实的孩子。明诚心中觉得好笑,但现在他没时间跟自己开玩笑,他可不想现在这个瘦弱的小子弄伤自己。这个“自己”,指的是阿诚。

“别紧张。”明诚再次劝导,“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说出来之后他就后悔了。他的话听起来多么的不真诚,阿诚是不会信的。也许他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了解自己,至少没有那么认真地回顾过童年的往事。他自然记得桂姨是怎样虐待他的,也记得明楼对他的好,可是正如大部分所忽略的那样,他没有回过头来仔细地观察他自己。

“你怎么知道明少爷是我的哥哥。”阿诚握紧了手中的小刀,那是一把水果刀,伤不了任何人,“说!”

“他告诉我的。”明诚举起双手,慢慢地逼近对方,“你哥哥可喜欢跟我说关于你的事了。”明诚知道,自己现在听起来根本不是好人——他像极了一个潜进他人家中的逃犯。

“明楼不会主动跟别人说我的事情。”阿诚小声嘀咕着,甚至直呼了明楼的名字。明诚暗呼这孩子真是过火。他向前一步,在对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夺下了他手里的水果刀,并且一刀插在了小阿诚上方,悬挂在墙上的木质案板上。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在这一个呼吸里明诚就已经展示出了他无法反抗的强大。阿诚倒吸了一口冷气,跌坐在地上。这是一种不同于他兄长的力量,阿诚说不清这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与之搏斗。

“好了,听我说。”明诚居高临下地看着年幼的自己,他怎么从来都没想到,欺负自己居然这么有意思?他无奈地摊开手,“我不会伤害你的,真的。”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担心:万一他不小心弄伤了阿诚,给自己烙下病根该怎么办……

不对。这个想法像一束闪电一样击中了明诚的大脑。他的记忆里可从来没有“一个陌生男人闯入他们在巴黎的家中”这样一件事。如果发生过,他肯定会记得。这么可怕的事,他一定会向明楼求证的。可是他没有,这件事在他的小时候根本没有发生。

那么就是说,他的过去并不等于现在。

眼前的阿诚是一个全新的人。


明诚忽然想起之后所经历的每一件痛苦、无法挽回的事,包括最后那枚让他失去所有希望的炸弹。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尽管现在战争都没有开始,距离结束还有将近十年的时间,但谁能保证故事的结尾不会被改变呢?明诚越想越激动,完全忽略了缩在壁柜旁边的小阿诚已经趁着他走神时溜掉了。



明楼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三更。今天晚上的月亮,比往常还要亮许多,照得屋顶的积雪都反射着白色的光芒。穿行在街巷之间,竟有种比白昼还要明亮的错觉。他没想到会有突然的情况出现,就只得匆匆留下纸条。临出门时,他又听到阿诚咳嗽的声音,想起阿诚的法语还不足以看懂所有的药品说明,就又留下了一张翻译好的纸条放在门下。如果他不这样做,阿诚就算是病死,也不会来多请求他一句的。很早之前,还在上海时,有远方的亲戚这样劝过他:外面来的孩子,就是永远养不熟的。这句话像个疙瘩一样,卡在明楼的心里。一方面,他觉得亲戚说得对:有血缘的人尚且为了一份家产而血光相见,没有血缘的人又怎么能做到忠心不二呢?可是在另外一方面,他总觉得那句话不对。他收养阿诚,不是为了像养宠物一样,单纯地以将他训练出忠诚为目的。 这个第二点,他没有理论的支持。倒是第一点上,已经有无数帝王家作为先例了。

可他既非君主,也不是永远理性的人。


然而,他很快就要面对比皇上家事更难的情感问题。刚一推门,明楼就发觉情况不对。门没有锁,这很不合理。严先生是个非常严谨且刻板的人。每天晚上临睡前,他都会仔细地检查门窗,并且要再三确定是否关得严实。所以,没锁的门一定代表他还没有睡下。

明楼往里面走,家里的两排沙发被搬到了面对面的位置。上面分别坐着两个人:严先生和小阿诚。

“这。”他局促地看了看两个人,最后还是看向明诚,“这是怎么回事。”

明诚没有回答他,反而反问:“要喝茶吗?”

“我去弄。”

几乎是同时,明诚和阿诚起身,又坐了回去。

明楼左右看了:“我有手有脚,我自己弄吧。”

明诚和小阿诚都沉默着,一个抱着双臂不说话,另外一个将自己保护在毛毯之中,像小动物一样谨慎地观察着明诚。


情况是这样的。明诚非常确定自己不记得这一段事,这样可怕的事,如果发生他一定会记得的。但是他不记得。显然,这个阿诚已经注定不会长成自己那样了。所以理论上是,他们是两个人。那么这个明楼呢?明诚看着明楼,对方显然没有自己那样惊讶。

明少爷此时正握着他的茶杯。茶已经凉透了,他盯着上面漂浮的茶叶。屋内无风,无形的力量令这些从东方来的绿色叶片在水中起起伏伏。明楼的左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他慢慢地,有节奏地敲打着。指尖的敲击被吞噬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中,没有任何的声音。他慢慢地敲,越来越慢,越来越缓,直到完全停止。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阿诚。”他忽然开口道。明诚差点跳起来,他险些下意识地答应对方。

“少爷。”阿诚捂着自己的额头,虚弱地回答,“怎么了。”

“我向你引荐。”明楼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向明诚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还没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明诚就下意识地挺直了背。他看着明楼的侧脸,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位是严成,严先生。”

“我知道。”阿诚声音极小,“他刚刚已经跟我说过了。”

“我和他正在交往。”末了,明楼还补充了一句,“就是你不能和大姐说的那种交往。”


明诚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因为他看到了小阿诚那可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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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屋真是作者创作的源泉【刚刚被刑满释放的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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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