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herita C.

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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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楼】似非而是(8)

8.

“你,你来干什么!”明楼慌手忙脚地穿上睡袍,顺便捋了捋头发,“你病好彻底了吗?大姐还真敢放你一个人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

阿诚扬了扬头,直视着高自己许多的兄长:“就是大姐让我来的。说怕您一个人在外没法照顾自己。”言毕,他拎着自己的箱子径直往里走,就好像没看到明楼一般。突然,他停住了,目光落在水池里那一大摞脏兮兮的锅碗瓢盆上。

躲在没装大衣的大衣柜里的明诚暗叫不好。昨晚上他太累了,搂着明楼就睡,洗碗这茬全部丢在脑后。别人他不敢下结论,但自己是什么脾气,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果不其然,阿诚扭头盯着明楼,眼神里多了许多复杂的酸意:“大哥,您实话告诉我这碗放了多久?”

明楼快速回答:“一个晚上,就一晚。”

“一个晚上,您能用这么多?”阿诚睁大了眼睛,随即叹气,“我就是怕您吃不惯,所以才来照顾您的。看来是我多虑了…那我还是去住学生宿舍吧。”

“不是,没有,你听我说。”明楼支支吾吾,“这个说来话长。”他向柜子的方向瞥了一眼,想等着明诚给自己指示。但柜子里静悄悄,门也丝毫未动,严先生压根不想管他。

眼看新拜的先生指望不上了,明楼只得亲自编起瞎话:“昨天晚上,同学来我家小坐,我就露了一手。这不,还没来得及收拾,让你见笑了。”

说完,明楼双手放在身后,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这个谎话还挺天衣无缝的,阿诚立刻就信以为真:“您还会做饭?”

明楼挺起胸膛:“那是当然。”

阿诚的表情从刚刚的质询,渐渐变得柔和,又慢慢地恢复到了平时钦佩的神色。此时,他才想起自己还裹着带着冰霜味儿的外套。他边脱边用崇拜的语气道:“大哥,你还有多少技能没让我知道。大姐也真是的,您这样厉害,怎么会不能照顾自己。”

“多着呢。”明楼的下巴简直快要指着天花板了。

阿诚把外套裹了裹,塞进准备好的口袋里。明楼也不阻拦,他知道阿诚是在担心自己旅途奔波劳碌的脏大衣会破坏这家中和谐精美的气氛——尽管,明楼从未如此想过。阿诚依旧是那副崇拜的神情,他自然地把行李放到一边,主动地收拾起客厅内的残局,“那有时间,大哥也教教我吧。这样也好,您想吃什么,只用告诉我如何做,就不必亲自动手了。”

“这…这个我们还可以再说。”

“那就,我来照顾您生活里的其他事,您来下厨?”

“我怎么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呢?”明楼愤愤地想要扣上衬衫的扣子,结果系了个歪七扭八。

“还是让我来吧。”阿诚放下手里的行李,就要帮明楼系衬衫的扣子。

明诚躲在柜子里,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他当然知道都发生了什么,而且他还清晰的记得接下来自己说的话——

“大哥,您刚来,还是不要交女朋友好。大姐希望您在外能好好学习。”阿诚头也不抬,平静地说。

明楼一把扯会自己衬衫的控制权,愤恨地系上最上面的一枚扣子:“谁交女朋友了?”

“您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能管您。”阿诚伸手拽了拽对方的衣领,然后立在一边,“现在我也来了,您也不需要通过交往对方的方式,来让他人帮您打扫卫生的。”他顿了顿,眼睛左右转了转,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大姐让我转告你,不能交洋人女朋友。你是要继承明家的人,不能胡来。”

“你没问她为什么不行?说得好像,我跟人家法国人交往就耽误正事一样。”

明诚迅速接下话茬:“您果然——”

“我没有。”明楼拿起手里的书作势要打,还好明诚躲得够快。

在柜子中的人此时哭笑不得。那时,他刚一进屋,就看到锃亮的地板,以及全都打过蜡的皮鞋,就断定大哥交往了法国女友。他悄悄地想,这才回忆起来:后来在某一次的家书中,他还把这件事当成了见闻,汇报给了大姐。这才有了之后明镜对明楼诸多的警告。

“我没有。有也不用你这个小屁孩管。”明楼帮阿诚拿过他的箱子,试图转移话题,“楼上是你的房间。”

“您在转移话题……”

“闭嘴。”

“噢。大哥不让阿诚说,阿诚就不说了。”

也不等明楼发火,阿诚就乖乖地捧着自己的衣服上了二层。紧接着,楼上传来挪动桌椅以及剧烈咳嗽的声音。

明楼走上一节台阶,但随即就停住了。他只是抬头看了看,研究盯着旋转楼梯的尽头,等着那咳嗽声自行消失。但声音没有消失,只是变得微弱,像是隔着布一般。明楼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廊道。

“他出去了。”明楼一把拉开柜门,“你给我出来。”

明诚在柜子里蜷曲已久,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我说明楼,你弟弟对你可真好,你怎么还不高兴?”明诚故意打趣道,“莫非你也知道背着他和别人同居是有伤风化?”

明楼看了他一眼,随口解释道:“他还是个孩子。我真不明白,大姐怎么让他自己来找我的。哎……”

早已知道真相的明诚不动声色地说道:“还不是担心你。”

“他要真担心我,就应该在上海老老实实地呆着。”明楼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忧愁,“我昨天去学校,看到一群带着万字标志的人走过。”

“所以呢。”明诚的声音有些淡漠,似乎对此事漠不关心。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好像是在昨天,实际上却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了。他现在不愿想起来,再有三年,德国法西斯将席卷大半个欧洲。他不想让明楼知道——亦或者说,他知道明楼一旦意识到未来将有灾难发生,他就会一直焦虑下去。安眠药、阿司匹林,药物一种又一种地服下,没有绝望,亦没有希望。明诚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看了看依旧紧张的明楼,展开一个笑容:“没事,应该只是学生的小打小闹。你也知道,这两年经济不景气,人一失业就会没事做。”

明楼想了想,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他但也只得点点头:“希望如此,但愿如此。”


气氛因为提起现实,而变得古怪了起来。明诚大咧咧地从柜子里钻出来,一边踹倒了一摞刚叠好的衣服,引起明楼地一阵抱怨:“这是我刚收拾好的!”明楼不满地捡起地上的衬衫,“算了,反正阿诚来了。”

“你舍得让病人替你收拾?”

明楼被他的话说得一愣。

明诚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随即他冷静地解释:“你没听出来吗?你的小阿诚说话鼻音那么重。你之前也跟我说过,他病了。应该是现在还没有好。”明诚没有说的是,在来到巴黎的这一路上,船舱、火车里,他过得有多么困难。此时,隔着门板传来打喷嚏的声音。明楼一边叨念着病没好还要来,一边把那一大堆东西甩给眼前的这个明诚。

“你观察的可真仔细。”他蹲下身,去捡那些掉在地上的衣服,“他生病了,不然原本应该跟我一块来。”两人说着,楼上传来喷嚏声,“你看,现在还没好利落。”

“他来,你难道不高兴吗?”明诚看着他,“至少他可是很喜欢你的。”

“不高兴。我不使唤病人。”明楼头也不抬地回答道,“等他好了再说。”

“他是你的仆人吗?”

明诚只是想逗逗他,却没想到明楼真的头一点:“对,他是我的陪读。”

他说得可以是非常委婉了。明诚稍微有一点吃惊。自他进明家之后,明楼从未说过自己是他的仆人这种话。他暗自有一点恼火:可现在他也无法发问,毕竟他的明楼现在躺在另一个时空的坟墓里。

“那你想让你的陪读做什么?”

明楼想都没想:“等他彻底好利落之后,我会好好的计划他应该做什么的。”

“噢。”明诚眼含深意,“那之后再说。”

接下来的一个月发生的事,明诚也记得:他到巴黎之后就一直在感冒。明楼所谓的陪读计划也完全没有施行。

甚至,他再也没有提过“陪读”和“仆人”,这样的词,一次都没有过。也许,假如他再提一次,明诚就能有机会好好的教训他——但是再也没有过。

讨人厌的心结,讨人厌的明楼。

明诚觉得这样不行。他得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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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