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wly/Aziraphale】笼中鸟(2)
（2）
打赌这件事，恶魔在一般的情况下，都会赢。和许多人一样，大额的筹码才能让他兴奋。只不过，前提是跟人类打赌。博弈的诀窍在于不要过度地贪婪，适可而止方为上策。但人是不可能浅尝就止的。无论是谁，在什么领域，皆是如此。这才会让克鲁利有机可乘。最关键的是，人类的一大愚蠢，就是即使形式对自己不利，也会美名其曰说是勇敢地和命运搏斗。这也是恶魔喜欢跟人类做交易的原因——人真的很蠢，泥巴造的玩意儿，聪明不到哪去。
但亚茨拉斐尔可不是泥巴做的。天使不是贪婪的人类——只要贪吃和贪书不算贪欲的话。其实，即使这两样爱好算是贪婪的一种形式，在天堂的仲裁者看来也跟学生上学往背包里塞课外书一样，是无伤大雅的事情。话又说回来了，天使们之所以不贪婪，归根结底是因为没有金钱物质的烦恼，生存危机意识薄弱。所以，地狱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恶魔们只是不走运，只要运气好，天堂分分钟拿下，因为我们能吃苦耐劳。话是这样说，但就算是传说中的地狱之火，只要天使们不主动招惹，就不会引麻烦上身。比较之下，地狱的生存环境确实恶劣多了。魔鬼们都是很矛盾的生物，这一点和人类很像。虽然嘴上说着追求邪恶和痛苦，但如果有享乐的机会，魔鬼也会被吸引。就像亚茨拉斐尔告诉他牡蛎很美味，克鲁利虽然是拒绝，但行动上还是会尝试——而且牡蛎确实很好吃。他虽然没有吃的欲望，却有享受的冲动。总而言之，天使有慷慨的资格，而人类和魔鬼没有。命运就是这样不公平，连慷慨这件事上都要分个三六九等。
“傻子。”只要一想到亚茨拉斐尔把火焰剑送给人类，恶魔就不禁由衷地叹息，“大傻子。”
克鲁利放松一下自己的筋骨，盘成了一团。此时，他变成了蛇的形态，在芬奇镇附近的一个洞里，暂时居住了下来。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里昂那多·达·芬奇经常会到这一片树林中玩耍。他对小动物很感兴趣，总是好奇鸟儿是如何在天上飞翔。里昂那多会好奇地展开死鸟的翅膀，想弄清这个部件的原理。只要加以引诱，克鲁利就可以让里昂那多有杀死更多的小动物，以来满足自己研究机体的欲望。恶魔知道，他从来无法让邪恶无中生有，他只能放大人们心中原本就存在的欲望。
只是这两天，小里昂那多没有在树林中行恶事。克鲁利吐着芯子，想象着小里昂那多会因为什么事而不出来玩，不是他愿意这样幻想，只是无聊罢了。
这洞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刚来的几天里，还有几株杂草，之后也被克鲁利活生生吓死了。这下开始连续几天下雨，他一条蛇连星星都数不了。克鲁利唯一能做的事情，叫做“睡觉”。恶魔不需要睡觉，但克鲁利觉得睡梦很有趣。人类说，得不到的东西都会出现在梦境之中。可是恶魔不会做梦：克鲁利在睡觉中唯一能得到的就是类似天堂，甚至比天堂还要安宁的一种虚无境界。
不过很快，这种安静的状态就被无情地打破。
“克鲁利，克鲁利。”克鲁利闭紧了自己蛇的眼睛，假装听不到。但是亚茨拉斐尔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他为什么一点都没被淋湿，真扫兴。这是克鲁利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就是：“不要告诉我，你以这个像小型号太阳般走了一晚上。你会被人看到的。”
天使快活地张开手臂，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地光芒，这是奇迹的效果：“对呀。晚上太黑了，我怕你看不到我。你都不点蜡烛吗？”他打了个响指，黑漆漆的洞里凭空出现了光。克鲁利禁不住这刺眼的光芒，用尾巴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变回蛇了？你一个人在这过得不难受吗？”亚茨拉斐尔像只百灵鸟一样喋喋不休。克鲁利这时才意识到，他带了很大一个包裹，现在天使正在从里面掏出东西。
“等等，我给你带了吃的，还有书。唔，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不喜欢。”亚茨拉斐尔从一个大包里掏出好几本书来。东西很多，他差点没拿稳，其中一本圣经险些砸到克鲁利，吓得恶魔往后躲得老远。
“你们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们这些废物！”克鲁利高高昂起蛇头，洞外的植物都纷纷颤抖起来，有几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高大树木稍微晃动了两下，似乎是在解释：亚茨拉斐尔不让他们说。克鲁利瞬间就觉得，等到他之后有了自己的居所，一定要养几盆听话的植物。
“天使，这不是郊游！”克鲁利深吸一口气，“我在工作！”
“是我知道的，我也在工作。这几天我一直在给芬奇镇做祷告，上帝保佑他们。可是，”亚茨拉斐尔解释道，“你一个人在这多孤单呐。”
“魔鬼不怕孤单。”克鲁利有点心虚，他已经在这个洞里呆得不耐烦。
“噢，克鲁利。”亚茨拉斐尔又掏出好多吃的，只是简单的面包和肉干，以及几样酥皮点心，还有红酒，“无论是魔鬼还是天使，都需要人陪的。我是说，打发时间。”他的话说得含糊不清，薄嘴唇抿在一起，“我也觉得很无趣，克鲁利。”这几天，天使一无所获，尽管他尽心竭力地做个善良和慷慨的好人，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虽然这就是工作的必然性，但亚茨拉斐尔总是觉得心里缺少了些什么。意义呢，意义在哪？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发问，可是内心中这个问题从来都没有停下。
天使到底对打赌上不上心？克鲁利被他的工作态度震惊了，他要是加百列或者乌列尔之类的天使，早就把亚茨拉斐尔丢进地狱了。克鲁利昂起头，眼前的木柴堆忽然燃烧起火焰，蛇头在火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分外恐怖。
“你在干什么？”亚茨拉斐尔问。
“帮你热一热食物。”伊甸之蛇故作轻松地答道。
“噢你真是太好心了，克鲁利。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有人来了！”
两个灵体齐刷刷地看向洞口。
里昂那多·达·芬奇的母亲病了。他的父亲从来没有重视过她，但里昂那多很重视。有些时候，里昂那多会认为自己不应当出生——但假如他不被生出来，那么母亲一定会过得更加痛苦。每一次想到这，里昂那多的心中就充满了纠结。一方面是希望母亲能够幸福，一方面又幻想自己从未存在。但此时，这两种感情都不复存在。他只希望妈妈的病能够快一点好起来，希望是明天，或者后天也可以，大后天也行。总之，她应该好起来的。镇上的老人们说，在东北方向的山洞中有天使显灵。这就是他会找到这个山洞中的原因——他看到克鲁利变出的火焰，以及亚茨拉斐尔奇迹的光芒。
这些，两个超自然灵体都不知情。他俩现在正手足无措地往石头后面躲闪。克鲁利再次变回蛇，没有动物形态的天使把他抱在怀里，缩在岩石的缝隙处。
“嘿天使，你的光！把你的光关上！”克鲁利提醒完，亚茨拉斐尔才想起来关光。此时，里昂那多已经爬上来了。
“他在做什么？”克鲁利朝压着自己的天使用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天使也用眼睛回答他。亚茨拉斐尔现在的动作非常地别扭，他必须紧紧贴住地面，才可以不被里昂那多发现。两人听到他的脚步声：他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你确定没有被他看到吗？”
“我不确定。”他们继续无声地交流。天使和恶魔此时正在飞快地想着如果被发现了，他们要怎么解释：是过去大大咧咧地打招呼，还是用他们最擅长的装神弄鬼。
“我看到你了。”里昂那多壮着胆子喊道，“我看到了你的光芒。你……就是老乔万尼他们说的那个天使吧？出来吧，见一见我。”
克鲁利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再次领先天使的一个好机会。于是他立刻从亚茨拉斐尔的怀里挣脱出来。很快，他的身形渐渐变大，他不再是那种普通的菜花蛇，而是那种巨大的、足可以被称为怪物的可怕形象，他浑身的黑色鳞片都被红色的火光覆盖，獠牙变得巨大且尖锐，天使只能从那对黄色的眼睛认出这是克鲁利。
这就是初始之蛇。
天使也被这样的情景吓住了。亚茨拉斐尔从来都没有见过伊甸之蛇的真身。根据克鲁利自己的说法，自他从伊甸园出走，被上帝放逐之后就没有再回到过这可怕的躯体之中。没人会喜欢这样的躯壳，包括克鲁利自己。他也知道，天使更不喜欢。而克鲁利不想让亚茨拉斐尔讨厌自己——捉弄那种不算。
里昂那多往后退了两步。但他没有畏惧。看着高出自己许多的怪物，他竟然还睁大了眼睛，似乎要将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记在脑海之中。
他这是在……好奇？克鲁利试图保持着那凶狠地架势，他蛇头往前，但里昂那多并没有惊叫着跑开。
这可就尴尬了。一个人类，在见到伊甸之蛇时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真是奇耻大辱。克鲁利感觉自己蛇生第一次要哭出声来。他发誓，就算是堕天那日都没有现在这么难过。
“请让我母亲的病，快点好起来。”里昂那多看着那巨大的怪物克鲁利，开口说道，“求你了。”
这下轮到亚茨拉斐尔和克鲁利双双吃惊了。亚茨拉斐尔吃惊的点在于，里昂那多的母亲很小就“抛弃”了他。不是主动的，是被动。因为他是未婚先孕，于是她将他留在了芬奇家族中，然后改嫁了他人。就算如此，里昂那多竟然还执着于母亲的安危，甚至不惜在暴风雨的天气中寻找缥缈的希望。这种对“爱”的寻求，不正是主所要的迷途羔羊？亚茨拉斐尔越想越激动，要不是克鲁利占据主场位置，他都想出去显灵了。
克鲁利惊奇点则非常简单——他是个恶魔，这么可怕的恶魔，居然还能祷告？巨蛇真是要被活活气死了，他昂起头，嘴里是嘶吼声，鼻孔里也喷出炙热的气体。要不是克鲁利暂时还有理智，不然他真的会把这个人类吃进肚子里。也许在里昂那多听来那是可怕的恶魔低语，但在天使耳朵里那只是克鲁利的丢人的哭号。
翻译大致如此：该死的人类，太丢人了，我可是伊甸之蛇，我是红龙，为什么，凭什么，干，妈的，亚茨拉斐尔不要看着我，等等需要交给天使过滤器屏蔽的词汇和句子。
亚茨拉斐尔毕竟是天使，本性善良至极。克鲁利丢尽地狱十八层的表现着实令他于心不忍。他抬手，让洞内的光线亮得出奇，只剩下一片白色。一时间所有人都失去了视力，包括那个胆大包天的里昂那多。
他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里昂那多感觉自己像是被包裹在一片沉寂且温暖的气体之中，安宁中思绪回到世界。
脑中，闪现过一个念头。
他预感到天使已经听到了那雨夜中的祈求。
TBC
我的进展很慢，但我保证下章会有一些有意思的情节…（希望如此